难得的六月好天气, 天空湛蓝。
一辆越野车、一辆房车先停在了原本南山监狱的大门口,后边跟着数辆平板大卡车,卡车上放着各种制药机器、器材。
房车里秦暮下来和门卫岗这边说了声, 自动铁门徐徐打开, 门口的岗哨的护卫队员和里头对讲机说了一声, 很快对讲机那边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我马上出来接。”
南山监狱,招牌已经改成了四个巨大的“南山药圃”。
车队浩浩荡荡开了进去, 在露天的大院篮球场这里停住了。
周耘带着彗星下了车,秦暮秦晟两兄弟也陆续在后边下车。办公楼里快步走出来个青年迎接他们, 留着少见的板寸头, 脸棱角分明, 浓眉大眼,体格非常结实, 后背笔直如尺——非常符合末世前警官正气凛然的气质。
秦暮笑着介绍:“这就是朱篆了,我发小,小时候他名字难叫, 我们都叫他猪猪。”
朱篆上来握手:“周医生好。”
周耘笑着道:“朱警官好,南山药圃多亏你辛苦了。”
朱篆笑:“不用客气, 叫我小朱就行了,阿篆也可以,没什么警官不警官了——现在在护卫队混饭吃,私人保安, 对不起那身皮, 我早不配穿了。”
周耘看他一丝不苟的样子, 笑道:“好, 阿篆, 这名字很特别。”
秦暮道:“他抓周的时候抓到一枚印章就不放了, 他爸妈大喜,说他以后一定当大官!所以就给他起名朱篆。还请人专门算过呢!后来果然考上了名牌大学,又考上了公务员,我们都说这果然准以后没准就是我们老街出身当大官的了。”
朱篆脸上起了些尴尬,自嘲道:“什么大官,毕业考了公务员,然后进了监狱系统,以为能留在大城市,没想到直接分回了南山监狱,特别黑色幽默。阿暮现在还拿这个打趣我。”
秦暮一拍他肩膀:“跟着咱们周医生,未来可期!”
秦暮对着周耘笑:“从前我要退学去跑船,他和我吵了一架,说我不靠谱。还说我带着小晟混帮派不是什么长久日子,让我好好读书。看看,现在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你信不过我,今天让你见见周医生,才知道我们这一摊子靠谱。”
秦晟在一旁笑了起来:“卖药的时候篆哥也和我说不要卖来历不明的药,负不起责任。”
朱篆有些尴尬:“从前有规矩,守规矩的人才有饭吃。现在末世了,没有规矩了。”
周耘笑:“规矩在自己心里就行。听说南山这边是你提议把俘虏关押过来的?”
朱篆点头:“末世后本来也在护卫队里混饭吃。前阵子家里小表妹跟着阿暮在据点养蚕,结果那天晚上被四海帮带走了。”
“阿暮和小晟回来组织反攻,我就参加了,后来看阿暮为难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就提议关回南山监狱了,本来也都是那边越狱出来的,之前还想要报复我,看我进了护卫队才收敛了。”
他不由自主看着周耘身旁的彗星,他对这只会喷火的狗实在是印象深刻。那天晚上阿暮和小晟二人一狗大开杀戒,他看得心惊肉跳,非常害怕阿暮从此以后偏激邪恶,因此在阿暮发愁怎么处理俘虏的时候,主动提出了解决方案。
阿暮欣然采纳,去了南山监狱,把四海帮的人也给处理了,重新收为据点后,就听到阿暮和小晟合计着要把这里改为种药的据点,然后要去和“周医生”商量下,又来找自己画平面图。
竟然是一副认认真真要搞事业做药圃的样子,要种变异草药,而且正儿八经地列了工作岗位来,要给老街的街坊们,给被四海帮囚禁的那些女孩、苦力提供工作。
他看到秦暮和秦晟一边看一边计划,有条有理,居然不是从前他认为的:秦家两兄弟自甘堕落,不走正道。
反而是他一心走着父母亲希望的,社会承认的“正道”上,却在末世到来的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目标,没有秩序,没有未来,他从已经成为“大逃杀”的监狱里逃出来回到北溟城,迎接的是老父母的尸体和无尽的丧尸。
他为了自保不得不加入了城主府的护卫队,却觉得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度日。
他以为秦家两兄弟已经彻底和末世那种无视道德的强权的帮派一样,但他们却成了保护组织老街的邻居们有力保障,还辛苦组织弄了据点,为街坊们找了种菜养禽畜,养蚕的活口的岗位。
昔日他是人人羡慕的公务员,街坊嘴里的天之骄子,秦家两兄弟是自甘堕落混帮派的二流子。
末世一到,秦晟觉醒了异能,秦家两兄弟成了街坊们嘴里厚道仁义,照顾街坊的好孩子,人人称赞。而他也变成了和秦家兄弟一样的孤儿,没有异能,还被四海帮扬言报复,不得不寄身于权贵商人府上,成为富人保镖,甚至还是不被重视的那一种。
除了难以避免酸楚失落以外,更多的是对末世的茫然。
道德法制社会制度全面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