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超到底没有心思自己做生意。
张小花留下一个门面,另外一个,租出去了。
房租一年四千块,勉强够阿超买烟抽。
阿超烟瘾很陡,一天一盒还不够。
他抽烟的那个凶狠劲,跟每天夜里,要张小花的那个凶狠劲,好像是一样的,苦闷,又贪婪。
他再贪婪,再凶狠,张小花都能够承受。
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在做的时候,要开着灯这个事。
对于张小花来说,无异于酷刑一样的折磨。
新婚的第一夜,阿超是醉的,两个人在黑夜里水乳交融。第二个晚上,阿超似乎还有些害羞,张小花把灯关了,他咕哝了一句,也就没再说什么。第三天晚上,他却固执地不让张小花关灯了。
张小花本来就害怕阿超看她的那个眼神。
尤其害怕他那只假眼。
还好,白天的时候,阿超都很冷漠,不看她。
他只沉浸在他自己的心事里。
张小花白天得忙生意,没多少心思去在意这个事情。
婚姻生活的平淡,她是经受过的了,本来就没抱什么期待,只要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现在做的生意,没什么成本,也发不了什么横财,但是,细水长流嘛。
一个月,一千八百的,少不了。
现在,房子是自家的,除去各样开销,应该每月还能攒下一点,将来有了孩子
想起孩子这事,就是她的一块心病了。
万一要是这一次,也怀不上,生不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家,还有没有位置。
不久之前,她跟人打听过,说昭通有个老中医,药很灵的。
她也想抓几副来吃。
她已经想好了,这事,过段时间,托小姨妈周婷婷帮忙。
以前,求神拜佛的事,她也做过,没什么结果。
这回,她希望,那个老中医的药,能够帮到她。
神婆给自己算过命,说自己命里克夫,这事,张小花一开始,就跟周婷婷坦白说了的,只是,不能够怀孩子这事,她却始终觉得,无法启齿。
这事,算不算是她故意隐瞒呢?
其实也不算。
因为毕竟,她结了婚,一年多快两年,没怀上孩子,不用她说,周婷婷自然是知道的。
至于神婆说她命里克夫那事,周婷婷当时听了,不以为然。
周婷婷说,“胡说八道,封建迷信。”
郑老四和周婷婷是信基督的,不信这个。
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可是,周芸呢,黎远周呢?
黎远周没说什么,周芸在得知这事以后,心头还是有隔阂的。
她也怕呀,怕娶了这么个媳妇,真把自己儿子的命给克了去,咋办?
她和黎远周,也就阿超这么一个儿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周婷婷觉得,她这是迷信过了头了。
周芸说,“可毕竟,以前都是应了验的呀”
“应了鬼!”周婷婷说,“那些算命的,哪个不说这样,都要给找她的人,说这里有个关口,那里有个劫难,张嘴就吓唬人,这样好骗钱呀。”
周芸还是忧心忡忡地,不完全能够听得进去周婷婷的话。
“那煤井下死人,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周婷婷把话说得更直白了,“这种命,我要去算,我也能算得准,但凡一个人在世上,哪里不遇到些沟沟坎坎,你说他多灾多难,那一多半是一说一个准,至于那些在煤井底下讨生活的,你说他有劫难,十有八九,也是准的。那些小煤窑,出个事,死个人啥的,再寻常不过了。”
周婷婷这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周芸坐在周婷婷家的沙发上,沉默着,把周婷婷的话,来来回回,寻思了好一阵,觉得多少也有些道理在里面,可毕竟,周婷婷说的这些,跟她往常的生活里所信奉的那些,还是有冲突的。
小煤窑里死人,是寻常事,这她是相信的。
街面上算命的那些婆子,有些骗人,有些却是算得准的,这她也是相信的。
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所以,她的心底,很矛盾。
这种矛盾,是她自己,无法调和的。
周婷婷看她拿不到主意,就问,“二姐夫咋想的嘛?”
“他那个人啊,”周芸感叹,“跟个死人没啥两样,啥事你问他,都是没意见,他能拿啥主意!我这辈子,嫁了这么个木头人,也不知道,哪辈子造的孽。”
黎远周其实也并不是像周芸所说的这样,一点主意也没有。
他实际上是有主意的。
“命嘛,能算,也能改,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