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湾煤矿安全事故救援工作已经完成。
根据金家杰的指示,赵兴国对故意闹事的那一部分家属,采取胡萝卜加大棒,软硬兼施,逐个击破,把那一股势头,彻底压下去了。于是,死亡赔偿金很快便谈妥当了,各种善后处置工作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临时指挥部跟着也撤了,工作重心转到了强行关闭私人煤窑的事情上面去,这里,就只留下副镇长程永指导善后复工复产工作。
全镇三四十个私人小煤窑,要在一个月之内彻底关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一批关闭的五个点,是赵兴国提出来,跟唐宁和梁涛反复讨论,认真研判之后定下的。选的都是那些背景不那么复杂的点,原以为这样子,可以减少工作阻力。却不想,触碰到利益的事情,没一件是容易的。强行关闭的过程里,差一点发生械斗。工作效果也不理想,这些白天关闭的煤窑,夜里照样有人偷着挖。这事金家杰知道后,便把工作迅速叫停,重新开会研究新方案。
会上,金家杰一再强调说,“这一次,县里是下了决心的,无论如何,不走过场,不管遇到天大的困难,整治工作都要彻底。什么叫彻底,唐书记你说说。”金家杰把目光投向唐宁,唐宁感觉那目光火辣辣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说,“金书记,您怎么安排,我们怎么落实,坚决不打折扣。”目光低垂着,不敢去看金家杰。对此,金家杰显然很不满意。
金家杰又问梁涛,“梁镇,你来说一说。”
梁涛说,“我的意见,跟唐书记是一致的,领导您指哪,我们打哪,坚决落实。”
金家杰说,“唐书记,梁镇,你们两是一把手,要把责任扛起来,别一遇到事情,就往后面推。你们要有担当,要有思路,要拿出行动,干出实效来。我听说,第一批关闭的几个点,夜里,都还在灯火通明地干,这算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以前是可以这样子糊弄,现在不行了。”
唐宁和梁涛被骂得面红耳赤。他们之前取得默契的,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子,显然行不通了。
金家杰问,“咋地,就这点事情,就你们难住了?赵兴国,你说说,怎么办?”
赵兴国唯唯诺诺地说,“金书记,我也没注意。”赵兴国不是没注意,怕说了,冲撞着唐宁和梁涛,以后不好相处。再说,那些小煤窑他都是拿了好处的,这种节骨眼上,能躲就尽量躲着,哪里轮得到他出头逞能。
“好个没主意,都是吃素的啊?”金家杰冷冷地望了一眼赵兴国,“就你们这副德性,这种作风,放在战争年代,仗咋打?其他同志说说,有啥好的办法没有。”见会场里一片沉默,金家杰点着名,一个一个地问,也没问出个一二三,大伙都是支支吾吾的,谁也不愿意往前冲。金家杰看一个个垂头丧气,心头越发地火了。接着说,“一个个都想躲是吧,躲得了吗?”
唐宁和梁涛惶恐地说,“不敢。”
金家杰说,“你们这叫不敢?”
唐宁和梁涛都不说话。
金家杰逼问唐宁说,“唐书记,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该咋办?梁镇,你也跟着一块想,想不出来,就一直想,想出来为止。”
唐宁说,“金书记,要不,实在不行,就把煤窑炸吧。”
金家杰问梁涛,“梁镇,你说呢?”
梁涛犹豫着说,“只怕这样会引起更强烈的抵制。”
金家杰说,“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没有?”
梁涛说,“没有。”
金家杰问,“其他人有更好的办法吗?”
都说没有。
金家杰说,“那就炸。在座各位,都前怕狼后怕虎的,你们到底拿了人家多少好处?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从今天开始,谁要再畏首畏尾的,我可决不轻饶。这也是一场革命,革命就不怕流血牺牲,革命就要拿出斗志来。今天我把话说在这里,谁还想浑水摸鱼的,趁早辞职滚蛋。”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金家杰的话,句句不留情,如一记一记的耳光,脆生生地裹在每个人的脸上,每个人脸上都是热辣辣的,极不自在。金家杰这是又给镇上的干部队伍来了一顿杀威棒。
金家杰接着问,“有没有想滚蛋的?”
会场仍是鸦雀无声。
金家杰说,“既然没有,那就都给我好好干。唐书记,回头,你们再把那个方案,根据今天的会议精神,好好完善一下,散会。”
众人早就盼着会议早点结束,火药味这么重,没有人想多待,听说会议结束,各人心底都暗暗舒了口气,起身匆匆离开会场,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没事情的,也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会后,唐宁吩咐,把方案迅速梳理好了,叫上梁涛,拿着梳理好的方案,去找金家杰。
金家杰见了他俩,说,“这么快就弄好了?”
唐宁把方案恭恭敬敬地递到金家杰手里。
金家杰说,“你们俩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