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从四嬢嬢麻将馆走出来的时候,弯弯的月牙,像一把刀。
今夜,他的心情格外地好,可以说,从来打麻将,都不曾有过这么好的心情。他的兜里,鼓鼓囊囊,赢了不下五千吧,能不高兴?中途离场,自然会叫人鄙夷、记恨和瞧不起,可这些,刘阳都不放在心上,他心底只兴奋地想着,这回有了钱,可以带上小倩去大理玩了,小倩不是一直想去丽江吗,这回就圆了她的梦。想着跟小倩一起去丽江玩耍的种种情景,心底乐得生了蜜一样。
月光清清凉凉的,跟河水一样。
四嬢嬢麻将馆,跟整条街,就隔着一条河。刘阳骑着车,沿着河岸往上走,要过了桥,才能够回到街上的家里。他知道派出的人在找他,这几日,都躲着没回家里。此刻也一样,他没打算回家,想着还去学校那个废弃的仓库里再将就一宿。明早起来,叫上小倩,坐班车去县城。
刘阳只一味沉浸在美好甜蜜的幻想里,根本没想过,小倩会不会答应他。正因为他不这样去想,他才倍感甜蜜,否则,必然要患得患失起来了。
刘阳一路吹着口哨,把油门踩得响亮。到了学校大门口,停下车,正准备翻爬铁门,背后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吓得他浑身毛发倒竖起来。等看清楚是谁,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已顶上了他的后背。他的半个身子还挂在铁门上面。
黄勇把手里的刀,往前顶了一下,刘阳感觉那冰冷和尖锐,几乎要划破衣服,钻进他皮肤里了,心底又是一冷,慌忙颤声问,“老黄,你狗日的想干啥?”
黄勇说,“我女儿呢?”
刘阳说,“把刀收起来,我下来,再跟你说。”
黄勇说,“就这样说,再啰嗦,我捅死你。”
刘阳说,“你可不能胡来啊,有话好好说。”
黄勇又重复了一次,“我女儿呢?”
刘阳说,“你女儿失踪,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黄勇固执地问,“你到底说不说,我女儿在哪里?”
刘阳说,“我真的不知道。”
黄勇说,“你不知道,谁知道?”
刘阳说,“这我哪知道,鬼才知道,你不去学校里问问,你女儿平日里得罪过什么人,缠着我有什么用?”
黄勇手上猛地使劲,刀身刺入刘阳后背,刘阳疼得连连叫喊,差一点没从铁门上摔下来。校园里黑漆漆一团,四下里除了月光,远近一片沉寂。黄勇把刀子拔出来,提在手里,满眼怒火,绝望地吼了一声,“到底说不说?”
刘阳说,“我说,我说。”他背上的伤口,血涌如注,他忍着剧痛,慢慢地从铁门上下来。黄勇冷冷地瞧着他,大概是料定他不敢耍什么花样,也不阻止。等他爬了下来,立在地上了,才又把刀指着他,冷酷地说,“说不清楚,别想活命。”刘阳心底,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怎样跟眼前这个疯子说,故而一时沉默着。
黄勇急不可耐地催促说,“还不说是吧?”
刘阳说,“我说,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一说话,后背上的刀口扯着全身疼。
黄勇说,“我女儿到底在哪?”
刘阳说,“我真不知道,骗你我是孙子。”
黄勇一咬牙,刀子又朝着刘阳猛地刺了过去。刘阳慌忙一躲闪,刀子险些刺中腹部。刘阳躲过了这一刀,见黄勇疯了一样,又连连刺了过来,想去夺刀,却发现黄勇手上的力道出奇的大,刀没夺成,反被一连刺了几下,手上直流鲜血。慌乱中,只得转身逃跑,一面跑,一面四下搜寻,想找个什么趁手的东西,拿在手里,以抵挡黄勇手上的刀子。黄勇一见刘阳逃跑,越发变得疯狂,扑上去,从后背,又刺了一刀,刘阳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黄勇往刘阳背上的伤口踹了一脚,说,“我女儿到底在哪?”
刘阳痛得眼冒金星,几乎喘不过气来。
黄勇又往他身上踢了一脚,绝望地嘶吼,“说不说?”刀子又要往刘阳背上捅去,刘阳挣扎着说,住手,我说就是。此时,整张脸因恐惧和剧痛,而扭曲了。
黄勇收了刀,近乎疯狂问,“在哪?”
刘阳挣扎着,把手往校园里一指,说,“就在那间废弃的仓库里。”那间仓库,黄勇白天找过的,哪里有他女儿的踪影,以为刘阳又在胡说,愤怒地又举起了刀。
刘阳赶忙又说,“仓库地有个地道。”
黄勇这才忽地把刀收了,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解下裤腰带,反绑了刘阳双手,这才翻过铁门,直往仓库里去。到那仓库,亮着打火机,每个角落搜寻了一遍,哪里有什么地道。满腔怒火地翻出铁门来,已经不见刘阳的身影了。黄勇茫然四顾了一下,蹲下身去,细细辨认地上的痕迹,顺着刘阳爬行的方向找去。刘阳黄勇一走,就往马上这边爬,爬到马路边上,好一阵没遇着经过的车辆,害怕黄勇找不着人,回头来报复,一咬牙,往路沿上那一米多高的坎上跳了下去,摔得全身伤口跟炸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