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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绝户(1 / 3)

一个曲眉丰颊、容光焕发的妇人在几个家仆的簇拥下翩翩而来。

精致的扮相与落魄的人群形成强烈对比,在惨淡狼藉的背景里,她淡然整洁的身姿好似若隐若现散着光。

“我可怜的勉哥儿哟,怎么就这样早的去了!”

妇人一拍大腿根,干巴巴嚎了一阵,除却嗓门大些,没听出几分情意,目光倒是始终逗留在谢春花身上。

谢春花被盯得一头雾水。

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仗势,更不曾见过这个人,莫不是勉郎的旧识?

可勉郎一个木讷猎户,怎么会有这样体面的相熟呢?

旁边有人认出来了,稀奇地低下头,与身边人咬耳朵:“咦?这不是赵家嫂子吗?”

“先前她家地里收粮缺人手,我还去干过一阵零工呢!”

这些话也落到谢春花耳朵里,思虑犹疑间,孙知梅已经转悲为喜,快步走近了。

未等人反应便亲昵地牵起她的手,俨然一副亲姐妹的做派,含笑问:“你就是春娘吧?”

谢春花抬起水汪汪的眼。

只见妇人方才面上的悲痛早已烟消云散,不见丝毫踪迹,倒是如花的笑靥实在灿烂,不像作假。

她心底抗拒这样无缘无故的亲密接触,正欲悄然抽手,却发现手被紧紧攥住,轻易挣不开,只好作罢,迟疑点点头,暗暗蹙起眉间。

孙知梅自然将她面上的疑虑看在眼底,不动声色道:“你没见过我,我家老爷是勉哥儿的从祖兄,这么算来,我原来该唤你一声弟妹呢!”

谢春花一怔,即刻明白过来,孙知梅是本家的人。

赵勉与本家已算不得亲,早年分了两亩地搬到崖脚村里,就与赵家没什么干系了,喊弟妹都算强攀关系的。

三个月前成婚的时候本家都没来人,现在赵勉出事了,人还没找着,他们消息倒是灵,不辞辛苦也要来一趟。

但提起亡夫赵勉,谢春花眼眶又有些不由自主地发酸,眨眨眼,落下泪来。

孙知梅轻拍她手背,安抚说:“弟妹莫怕,剩下的全交由我便好。”

颜阿嫂在旁边看着,心中一阵欣慰。

春娘比她岁数小几个年头,也算看着长大的,从小性子就倔,这才成婚多久就成了寡妇,她真怕春娘想不开。

这下好了,本家的人来了,平日里孙知梅帮衬着管族中的事,动作也算利索,处理完赵勉后事,想来也会把春娘接去照料吧。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赵家本家乃一方地主,有他们照看着,起码春娘后半辈子吃喝是不愁了。

她正由衷地感到开心,又听孙知梅平静开口。

“勉哥儿名下的地皮田亩,我会替赵家帮他妥善打理的,绝不会让外人抢了去,春娘你就放心吧!”

——什么意思?

颜阿嫂一时僵在原地,谢春花也错愕地望向她,只见她回过身一招手,身后几个穿着朴素的家仆早已等候多时,呼啦啦地相继往自己家中走去。

“嫂嫂这是做什么?”

谢春花急忙起身去拦,却打了个趔趄被轻松略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好转身大声质问孙知梅。

后者眼也没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家仆的背影,大声道:“替勉哥儿清点遗产。”

“山上的屋子塌了,山下还有一间,哪里的地不是地呀!何况早些时候他还分了本家的两亩田,现在自然要收回来,没有让它在外人手里逗留的道理。”

那两亩田只够养活一个人,谢春花一个人干不过来,都是把地租出去换钱粮。

孙知梅把“外人”一词咬得极重,话中所指不言而喻。

颜阿嫂神情慌张地左顾右盼,在场的人都是眉头紧皱的模样,想来也都听懂了。

这是来赶人吃绝户的呀!

偏偏赵家在当地也算地主大族,没有一人敢出言阻挠。

说到底也没什么好阻挠的,吃绝户又不是赵家开创的先例,那田本来就是分给赵勉的,现在收回去也是理所应当。先前隔壁村也有个寡妇被吃绝户不肯交出地契,被本家逼着摆宴开席,硬生生把家里吃得精光。

只是赵勉人才刚没,本家就赶着过来抢地,吃相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当年谢春花的娘就是被婆家吃绝户,带着她一路漂泊才在这里落稳脚跟,她怎么想不到话里的意思?

悲愤郁结心中,堵在喉咙口半天没蹦出一个字,眼瞧着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仆把锅碗瓢盆都给搬出来了,乒乒乓乓清脆地响。

她气得发抖,两眼昏花,嗓音染上哭腔。

“嫂嫂这话什么意思?春娘虽然才嫁过来三个月,却是赵勉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辈子认定就是他的人了!眼下勉郎才去,嫂嫂却把我比作外人,急着要分走我家的钱财,即便不念情义,也需顾得赵家的颜面啊!嫂嫂这样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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