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遮垂眸,不再多言。
李雪柳看着他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心中便知,想要从他那里探听到什么,已是无望。她的脸上虽维持着和善的笑容,但那双眸子里,却分明透露着对宋遮的深深厌恶、鄙薄与不耐。
她轻挥玉手,示意侍女将那些物事一一摆放在宋遮的房内,随后便转身离去,没有留下一丝留恋。
随着门扉缓缓合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宋遮才从木案上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眸清亮如明月,但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与杀意。
一滴浓墨,不经意间从狼毫的尾端滑落,轻轻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瞬间晕染开来,将那未完成的一字染得模糊不清。
在一字的最后一点落笔,构成了一个“忍”字。
昨日潜伏在三皇子府的探子告诉他,沈怀渊还活着,并且和李暮蝉住在一块。
问宋遮是否还愿意为沈怀渊效力。
宋遮自然是愿意的。
等李雪柳一走,他便立刻将铺盖在桌上的纸给收走。
而被纸给掩盖的赫然是探子方才送来的信。
宋遮打开一看。
发现探子送来的信件上,字迹如蚂蚁般密密麻麻,记录着李长风和李雪柳这两个月来的所有动向。
宋遮的手指在信纸上轻轻滑过,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刀刃,刺痛着他的心。他越往下看,脸上的神情便越加凝重,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直到将这几张纸给读完,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沉稳的站姿。
“哗啦”一声,桌上原本摆放整齐的书卷与墨砚瞬间散落一地,宛如他此刻凌乱的心情。
他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瞪大,仿佛要将那几张纸上的字看得更加真切。然而,那满眼的不可置信与懊悔,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淹没。
沈怀渊想着,李暮蝉这么期满于自己,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曾深情地表白,说她爱他,甚至将生命中最珍贵的第一次也毫无保留地给了他。这份情感的真挚与热烈。
这让沈怀渊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李暮蝉是爱自己的,只不过知晓他的身份后,对他十分惧怕,因此只有在趁着他失忆的时候,才敢和他亲近。
但同时,也要让他有一些苦恼。
他该如何向李暮蝉坦白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
沈怀渊蹲坐在河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脸愁云。
向她承诺自己不会再动她?
不行不行,之前这种话他不是没说过,可李暮蝉有哪一回信了的。
唔,就这么瞒着她一辈子?
那就更不行了,纸包不住火,迟早有露馅的那一天。
他抠了抠头,急的。
沈怀渊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素来会算计人心的脑子,此刻要去考虑如何去取悦一个女子。
且这个女子,还曾对他又打又骂。
连取悦都算不上,顶多只能是让那人对他放下戒备。
沈怀渊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旁的暗卫察觉到了主子的异样,他明白沈怀渊此刻的困扰与焦虑。于是,他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准备为主子出谋划策。他深知,自己虽不及主子聪明绝顶,但也愿意为主子分担一些烦恼,为主子的幸福尽一份绵薄之力。
"主子,倘若您对那女子的行径有所顾虑,担心她的秘密一旦泄露会损害您的声誉,不妨将此事交由属下处理。我会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她,只需一刀,便可永绝后患。"
沈怀渊目光锐利地扫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轻招手示意他靠近:“来来来,你过来。”
暗卫心中一动,以为沈怀渊要嘉许他的忠诚与勇猛,不由得有些羞涩。
他缓步上前,正准备谦逊地表达一番自己的忠心时,沈怀渊却突然伸出手指,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刀刀刀,你就知道用刀!你知道她是谁吗?什么人你都敢动?”沈怀渊的声音中带着责备。
暗卫抱着头乱窜。
“主子,属下错了主子,别打了别打了。”
“主子,恕属下多言,那个婆娘”
“婆娘!婆娘!”沈怀渊咬牙切齿,他每说一次,手上的动作便加重几分。
暗卫嗷嗷乱叫:“夫人,是夫人,夫人那么期满你,把你当作下人使唤,夫人根本就不爱你。”
沈怀渊就像一个被踩着了尾巴的狮子,彻底暴怒:“她爱我!她爱我!她是爱我才欺瞒我打我的,她要是不爱我,怎么就对我一个人这样?”
这一刻,所有暗卫才恍然大悟,即便自家主子恢复了记忆,他的心,依旧被那名为李暮蝉的女子牢牢占据,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自那以后,沈怀渊给暗卫们下达了第一条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