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这话一出,客厅内为之一静,好几十息后,郑鸿逵才缓声开口:
“大哥,从长远的角度来说,咱们应该接朝廷这道圣旨。”
郑芝龙闻言,不急不缓的抬起茶碗抿了一口,随而追问道:“鸿逵,咱们为什么要接?你仔细说说。”
这次郑鸿逵没有半分迟滞,似早有预料般朗朗开口:
“大哥,咱们现在虽然有不接这道圣旨的实力,可咱们不能短视,得往远了看。”
“大哥之前虽接受熊文灿的招安,挂了个游击将军的名头,可任谁都知道,咱们依然是海盗,这点朝廷和我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咱们再强也只是海盗,大明再弱她也是一国。”
“倘若朝廷真的下死手针对咱们,那从此以后在大明的陆地上怕是没咱们的容身之地。”
“而现在只要大哥接了朝廷这道圣旨,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官了,以后不管是在陆地还是在海上行事有了官家这层身份都更为方便。”
郑鸿逵话音落下,还不及郑芝龙出声,郑芝豹便迫不及待的插嘴道:
“你小子懂个屁,若是接着这道圣旨,往后就要被朝廷约束了,哪里有做海盗自由自在的舒服。”
“鸿逵,你该不是为了做那个什么狗屁登州水师提督才这样说的吧?”
郑芝豹一边说还不停在郑鸿逵身上打量。
对此,郑鸿逵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解释道:
“三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且问你,咱们能做一辈子海盗,难道三哥你想让你的子孙后代也跟着做海盗?”
“眼下朝廷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水师,是拿咱们没办法,可谁敢保证朝廷就没有翻身的一天。”
“若等朝廷翻身真的强大了,三哥,你自己想想咱们海盗的后果是什么?”
“哎……,鸿逵,你说这些我岂会不知。”
郑芝龙长叹一声插言道:“大哥只是不甘心这么多年拼命积攒下来的家当就这么落入朝廷之手。”
闻言,郑鸿逵微微颔首:“大哥之言,小弟明白,可大哥你攒这么多家当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我们郑家世世代代做海盗?”
“再说大哥似乎多虑了,崇祯皇帝的书信上并没有向咱们索要财物,更没有让咱们交出战船。”
“反而让大哥你做福建水师提督,更难得的是皇帝赐郑森那小子国姓名成功,当是这个便是多少财宝战船都换不来的。”
“有了皇帝赐下的国姓,只要大明还在一天,我们郑家便可世代昌盛,大哥、三哥,咱们攒下这么多家当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能让郑家昌盛。”
“再者大哥你当初接受熊文灿招安,不就是为了能脱掉海盗这身皮么?”
“可现在真正的机会来了,大哥怎么反倒迟疑了?”
郑芝龙听了郑鸿奎这番话,久久不语,思忖良久后,才缓声开口:“罢了,皇帝这道圣旨咱们郑家接了。”
郑芝龙话音刚出口,郑芝豹就声嘶力竭喊出了声:“大哥,三思呀!”
“接了皇帝这道圣旨往后,咱们郑家可就要受朝廷节制了。”
郑芝龙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用说教的口吻道:“老三,你还是不够沉稳,鸿逵刚才说的没错,咱们再强也只是海盗,大明在弱也是一国。”
“倘若我们郑家连皇帝的圣旨都敢不接,这岂不是摆明了要和朝廷作对,等朝廷缓过劲来,那还能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从皇帝给咱们郑家下这道旨意开始,咱们郑家就已经别无选择了,除非咱们愿意搬到海外去,世世代代做海盗。”
“大哥,可是……嗐……”
郑芝豹欲言又止地吐出两个字后,又扭头叹气不言语了。
郑芝龙瞥了郑芝豹一眼,转而又对郑鸿奎吩咐:“老四,你到前厅把传旨的锦衣卫请到这里来。”
“是,大哥。”郑鸿逵应了一声,便夺门而出。
不一会儿,郑鸿奎带着十几个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去而复返向客厅走来。
这一行十几人中,有一个身飞鱼服的中年汉子与郑鸿逵并肩而行,一眼便能看出是这群锦衣卫的为首之人。
郑芝龙见状,还不及一群人进门,并起身迎了上去,对身着飞鱼服的中年汉子拱手一礼。
“大人一路南下,车马劳顿辛苦了,恕郑某招待不周,请大人上座。”
郑之芝说着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身着飞鱼服的中年汉子也不客气,带着十几人迈步而入,径直走到郑芝龙旁边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看茶。”
郑芝龙稍慢半步,向客厅外候着的丫鬟叫了一声,这才走回自己座位,再次对领头的锦衣卫拱手一礼。
“恕郑某冒昧,敢问大人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