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看见雨幕下,手撑着一根木棍,歪歪扭扭站着的一道身躯。
“厉衍川。”姜晚急忙过去,上下打量过他几眼,终于确信,“你没事?”
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流下,身上有些擦伤,手更是红肿得厉害。
可人还清醒。
俊脸还干净,黑眸灼灼凝着她,染了笑。
“你来接我了。”厉衍川声音低哑,黑眸紧凝着她,情绪深浓而晦涩。
人没事。
姜晚提着的那颗心骤然放下。
她松了一口气,抱紧了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压在下面……”
许多年轻的记忆骤然袭来。
一样的雨。
一样崩塌的山体,漫山遍野被暴雨浸染的黄色泥水。
只要一回想就觉得全身害怕到发抖。
她无意识抱着他。
两道湿透了的身躯互相依偎。
姜晚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没事,是那个人……被埋了。”
厉衍川被她搀扶着,到了村委的办公室里。
姜晚用衣服和毛巾,裹着他浸湿发冷的身躯。
“还是要把衣服换了,我去问人借一套。”
刚要走,手腕却被厉衍川扣住。
他紧紧凝着她,一双眸沉凝如墨,是几乎要将人静静望穿一般的浓郁。
“山山,好了吗?”即便知道,姜晚会过来接他,大概山山就已经脱离了危险,可厉衍川还是想确认一遍。
直到看见她点了头,才终于放下心来。
手却还扣着她不放。
甚至贴近,将脸埋在她小腹上。
厉衍川抱她很紧。
“刚刚那人,我亲眼看见他被埋……突如其来,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他整个人都被泥水淹没。”
“他现在还活着,厉衍川,我听到了他们说,是你发现及时,救了他。”姜晚知他受伤心绪不稳,又因着也被埋过一次,类似的画面,很容易创伤应激。
她难得一次耐心安抚。
手掌轻柔抚过他的背。
掌心下男人半干的发刺人。
她由他抱着,低声哄,“至少这一次,你是救人的那个。不但救了山山,还救了一个陌生人。”
“可我早该知道,从泥石流里救一个人,不容易。”
厉衍川抬起头,如墨的黑眸复杂,连嗓音都那样嘶哑。
“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初,你当初是凭着什么样的信念救我出来。”
昏迷的他不曾有过任何感受,可如今身临其境,厉衍川方知,人力所不及。
“今天,有工具,有许多人帮忙……”
可七年前,姜晚什么都没有。
她在如今日一般恐惧的环境里,没有救援、没有出路。
是硬生生一个人挖烂了手指,磨碎了膝盖,去了半条命,才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我早该知道,该对你好……姜晚,你应当恨我……”
厉衍川紧紧抱着她,心底深处涌动着强烈的情绪,如无形潮水要将他吞没!
“对不起。”
他嗓音嘶哑不清,有一滴泪从眼角掉落。
“姜晚,对不起!”
是他,从头到尾,都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