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王妃带着郡主来京的那日,天气放晴了。
原本陈夫人为宋溓预备的欢庆宴是要搁置的,她自己本意是要办,可那时回去后宋溓便拒绝了,后来又不知怎的,他去朝晖堂对母亲说,一切由母亲意愿来办。
宋家不是输不起的人家,他也不是会沉溺在过去的人,一次的失败不足以打垮他,可先前国公府的动静,足以证明全家上下对这件事的重视,若不办了,才叫人笑话。
宫中亦送来了慰问,贵妃娘娘言辞恳切,句句祝贺,也字字不谈状元如何。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只等到王妃来的那日,国公爷不知为何事,留在了宫中,日头正好的时候,本也该见他回来却也不见其人。
而此时全府正在迎接远道而来的王妃母女。
青夏端坐桃云间,手中剥着核桃,琉钰在旁翻着琴谱,啧叹一声。
“你也是沉得住气,外头热闹成那样,也不叫人出去打听打听。”
青夏将剥好的核桃放在碟子里,闻言只道:“打听什么过,这上下里外哪里没有眼线,何必授人以柄。”
琉钰一顿,抬眸看她,今日的她穿了一身嫩黄衣裙,头上戴着的是同色流苏,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一双琉璃似的眼珠子,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魄人的颜色。
“初见你时,你也是如今天这般安静淡漠,当时还觉得你这人可真会装,到这后院里的,谁会是无欲无求?做了爷的女人,谁又想平平淡淡,不求富贵呢?”
青夏笑了:“谁说当时的我无欲无求?当时我一心想着,把本分做好,只是没想到,做着做着就做的太多了。”
琉钰挑眉,嘟囔了句“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青夏听在耳里了,却只是一笑。
老神在在地对她说了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琉钰抖了一抖:“不愧是跟着大爷身边的人,如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你说的这些我可不懂,我只知道,你如今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就不担心以后的日子吗?”
青夏手中动作停下,将将好剥满一盘的核桃,遂甩了甩手上的渣滓,边说:“以后的日子更多色彩,不过,再如何变化,我也都在这一方小天地。”
琉钰冷笑:“你倒是想得开,就不怕等郡主入了门,给你我好果子吃。”
青夏抿唇一笑,将碟推到她面前:“给了好果子,你还不吃,等着吃苦核桃吗?”
看她面容皎洁,神态狡黠,琉钰也失笑,随手拿起她剥好的核桃,放进嘴里嚼吧嚼吧,果然是苦的,先苦后甜。
她眼眸一闪,指了指这核桃:“哟,如今说话都会拐弯抹角了,你的意思是往后的日子先苦后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就打算熬过去了?”
青夏一脸茫然看着她,听她如此解读失笑道:“你若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我就算是提前做准备了,又能有什么用吗?麻烦是我躲就能躲得过的吗?这还不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琉钰听得可气,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遂只能长长叹口气。
这口气不是为她而叹,而是为自己叹。
依着大爷对她的爱护,八成这受苦受难的人是自己了,走了一个陈婧娴,来了一个更厉害的角色,名正言顺的厉害攻击可是很强的。
得了,她还在这儿替这位主子担心呢,最该忧心的是她自己才对。
……
朝晖堂内热闹非凡,摆出来的摆件都换了几番,直到陈夫人满意。
此时她拉着灵扬郡主的手,上下看着,啧啧称叹。
“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果然不虚传,王妃娘娘是怎生养的?这么好的姑娘哦……”
妍王妃亦拉过一旁宋仪,一点也不厚此薄彼:“姐姐还说,我这女儿啊,在家时最是顽劣,好歹出了门子,还知道收敛些,倒是我瞧着四姑娘,仪态端方,温文尔雅,实在是闺中女子的典范。”宋仪虚受夸赞,只含羞讷讷不敢顺口应下。
听得母亲说自己顽劣,灵扬郡主满脸羞红,低声喊了句“娘。”尾音拖长,声音较软,逗的两个夫人均是一笑。
灵扬低头之际,目光瞟向一旁稳坐的宋溓,心肠婉转,眼波行情。
妍王妃便将话题落在了科考之上。
“咱们两家祖上都是出过文人墨客,尤其是宋家老太师,那可是本朝最有名的状元,且看这一代,也可是不得了啊,肃之之才,文星临世,在路上时就听说了,此次科考更是榜上有名,十分亮眼,我这心理呀万万庆幸呢。”话到此处她爽朗一笑,目光扫过害羞不语的女儿,继续道:“我只庆幸我家这小女儿与你家肃之订婚订的早,否则此刻榜下捉婿,这么好的女婿落给旁人,我可是不乐意的。”
陈夫人亦听得合不拢嘴,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妍王妃说话直率,也直奔主题,这次来是以探望之名,可两家人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