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外面候着的丫鬟家卫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老大夫筋疲力尽,颤着一双腿走出外间时,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无奈。
郭斯瘫了,成了活死人。
就在方才他弹坐起来以后,那一双眼睁的死死的,似要从中泣出血泪来,老大夫过去在想为他诊治的时候,他一口气散了出去,软瘫瘫的倒在了床上,再查时,已经是回天乏术。
成了活死人,无非就是存活的时间会拉长一点,可是却再也看不到他醒来的那一天,兴许就在哪一刻忽然停止了呼吸,人再也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了。
郭家一阵人仰马翻时,王家马车悄然到来,小厮通传时,带来了王老爷子以及长媳乔氏。
王老爷子身量高,虽已是花甲之年,精神面貌却不输年轻人,一双眼锐利精明,腰板也不像旁的到了这个年岁的人弯了下去,十分挺拔。
乔氏如今也跟着丈夫经管家业,从面相上来看,就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中年女人。
二人带着仆从进来,可谓是靓丽非常,旬阳当年的首富人家,即便离开了这里,也是不容轻视的存在。
郭家下人知晓他们的身份,接头交耳好不热闹,纷纷猜测这个时候王家人来是为何事。
郭夫人听到此事,强撑着擦了眼泪,被郭皑扶着出去接待,不论如何,郭王两家从来都没有撕开脸皮,真正的反目,即便她从来都不喜王家,可这个时候郭家已经再也经不得一点动荡了。
母子二人出去的时候,她拉进了儿的手,低声道:“这个时候王家人突然来怕是要给那个丫头撑腰,真是可笑,这么多年都不见他们的身影,现在你父亲刚出事他们就来,可见心思之深,儿啊,娘现在只能依靠你了,面对他们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心软,那王家不是善辈。”
怎会不忐忑呢?王家的女儿当年的死因可不仅是因为难产,她做了什么,老爷知道,只怕王家人也未必不清楚……
他们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今日突然的到来,只叫她心中后怕,这怕不是要来秋后算账的吧?
……
郭茹颜在听到王家来人以后也是一怔,她知道王家一定会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迅速,这么及时,几乎是在郭家刚刚要乱的时候就跑来了。
郭夫人带着郭皑离开,房间只剩下她一人,本来她也是要出去的,可现在就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在,犹豫了一瞬,她留了下来,看向病榻上的父亲走了过去,坐下来以后,静静的看着他因病痛而衰弱的面容,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忽然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叹了一声。
“原来你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么,曾经在旬阳一手遮天的人物,原来也是只纸老虎。”
她自顾的说着,说罢,心情大起大落,脸上的表情也无法维持平静。
“老天真是不公,你这样的人也能做县令?一个连妻子都会亏待的人,如何做得了一个官儿呢?郭大人,你为官几十年,可还记得清自己犯下的孽吗?”
病榻之上的人自然无法回她话了,此刻郭茹颜所有的怨念与仇恨暴露无遗在,她看清躺在床上这个不堪一击的病人,不敢相信会是自己那个掌她生死未来之人……
“可真是祸害遗千年,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死,我娘和妹妹在下面可等你太久了,等着你下去向她们忏悔赔罪!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能风光苟活几十年,你可曾想到,你百般看不起的妻子,生出来你觉得无用的女儿,也会成为绊倒你的一颗棋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郭茹颜察觉到他眼皮之下的眼珠在动,于是更激动起来。
“你听得到对不对?哈哈!你也有今天的日子,躺在这里睁不开眼也动不了,只能听我数落你这些年的罪行,你也无可奈何吧?就像这么多年,我在你手中,在那个贱女人的手底下过不出日子来一样!”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一日要将你拖下水,哪怕搭上我自己也无妨,你这种绝情的人就应该早早的下地狱,而不是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有妻有子体面的活着。”
“你知道吗?你长睡不醒,你现在的妻子可要面临多少她解决不了的麻烦?我外祖来了,最疼我娘的大舅母也来了,现在没了你,柳柔爰还能好吗?”
当她说到柳柔爰,郭皑母亲时,床榻之上的人都眼睛转动更频繁了,郭茹颜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样半死不活的躺着,又能如何?当年我娘难产妹妹早夭你都不曾这样失态过,若那柳柔爰死在你前头,你岂不是更要心疼了?”
说到这里,郭茹颜起身,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句:“你放心,我绝对会叫她生不如死,我会争取让你们两个人一起断气,你们这么相爱,肯定不忍看着另一方独自存活吧?爹,你看我是不是个好女儿,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会每日都来告诉你我会做什么,那柳柔爰又会如何,你放心,即便你这样躺着,我也不会叫你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