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镖头屏退众人,可是有什么不能被大家听到的话要对我说?”
桑元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绕开了问题轻叹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死心地调查林园之案,咱们俩就早晚有一天会这样相见。”他语气中有惋惜失落,可他并不是为自己曾经的恶行而后悔,反而是对杨奕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而感到失望。
“你若不坚持,段小六不会死,周卓一家也不至于如此。”
愧疚的感觉在心头荡了一下,但旋即杨奕便清醒了过来,字字铿锵地反驳:“你梦到我父母舅舅亡灵之时,可也是这番说辞?将罪恶感转嫁给别人,能让你心安?”
见杨奕不上当,桑元义平静伪善的眼神中又覆上了一层杀意,直到此刻,他心里已然明了,杨奕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只会耍刀的鲁莽少年了。
从前桑元义明知杨奕林园遗孤的身份,却因为“惜才”而一直将他留在身边,他本以为杨奕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两年前,他偶然发觉了杨奕一直心怀复仇之念,常常向江湖中人问起林园旧案。
杨一杭在加入林园之前,一直效命于燕州无涯门,而杨奕也与无涯门门主之女曾有婚约,虽然这几年来杨奕一直为众盟做事,可是若他有一日与无涯门重新联系,有了这个强大的臂助,他迟早会发现寒山道火雷炸响的大劫,幕后之人就是自己所效命的众盟之主。
桑元义想到此处便心有戚戚,自己多年来锄强扶弱,扶危济困,一手打造的武林正道联盟,树立起北方武林头号人物的威信,怎么可以被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轻易摧毁?
于是桑元义又一次想到了灭口毒计,他安排杨奕押送金子路过寒山,暗中联络青衣帮杀人越货,这批金子拱手相送,青衣帮顺手替他杀掉杨奕就可以。
许是寒山冤魂不容杨奕这样死去,他出乎意料地虎口脱险。
桑元义知道盟中有人暗中相助杨奕,那个人虽地位不如他尊贵,名望也不如他高,但却掌握着他所有的秘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活成了整个众盟不可或缺的角色。
有了这个人的庇护,他再想动手就很困难了。
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没能除掉杨奕,但好在他的秘密也没有泄露。
转机出现在去年秋天,一个叫龚子尧出现在冀州,他带着无涯门的女儿私奔至此,那个天真的跛脚姑娘,本来应该在几年后成为杨奕的妻子,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一把刺向他的刀。
龚子尧杀妻不成,急需破局之法,而桑元义给他提供了思路,他借龚子尧之手,满江湖地召集高手追杀杨奕。此事若成,他既得利,龚子尧也不吃亏。即便不成,一切也与他桑元义不相干,这笔账只与龚子尧有关。
“杨奕,我其实非常欣赏你,虽早知道你是林园遗孤,依旧重用提拔你,若无旧怨横亘在你我之间,我们本应是莫逆之交。”
杨奕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冷笑,直到此刻,桑元义仍旧是一派正义凛然的样子,他似乎从不觉得策划了那场火雷劫的是错的,甚至还一再地试图说服杨奕,不要与他作对。
“那是林园六十二条人命,你却只说是旧怨?”杨奕粗重地喘了一口气,终于对他彻底失望了一般,决然道:“这是血仇。”
桑元义眼瞧着招安无果,便失望地摇摇头:“你不可能赢得过我,更不可能将杀害林园众人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不得不说桑元义的信念感无可挑剔,他自认无罪,所以即便是说着卑鄙无耻的威胁之语,依旧是一派正义凛然的模样。
“众盟镖局有今日不易,我统领北方武林这么多年树立的威信,你以为可以凭借几句话就轻易毁去?”
杨奕垂眼思索的良久,一切和李若兰料想的一样。眼前这个人声名在外,旁人只知道他侠义悲悯,却不知为了让自己获得武林之主的名号,曾做过什么阴暗谋算,害过多少无辜性命。
“就算我能走出去也是无用,你方才救济了冀州因雪灾而流离失所的灾民,正是万人俯首敬仰的时候,即便我们说出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会觉得我有所图谋,想要将水搅浑,拉你下马,对吧?”
“杨奕,你确实是聪明了不少,听老钱说聂门主之女死后你又定了个亲,能在短时间内能让你这个木头脑袋开窍,想必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怎么今日不见她来呢?”
提到李若兰,杨奕的心头蓦地掠过一丝凉意,凭如今的桑元义,想找到李若兰在壶镇的住处并非难事,现在的李若兰与从前的周夫人一样,随时可能被他拿捏。顾不得多言,杨奕提刀指向他:“有什么本事多使出来吧,我没空与你多言。”
宣战的同时,杨奕警惕地观察四周,桑元义的目的既然是引他来此,必然不会没有后手。那么在这间阴暗又空旷的库房之中,是埋了火雷?放置了机关?还是埋伏了什么高手?
一切他都不得而知,但可以料想的是,全身而退必然困难,他只能奋力一搏以换生机。
“杨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