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败家无关,就算你再败家,吃喝嫖赌,爵位还在,封地的良田还在,那这个家就散不了。
江河的这种想法,说实话,已经把自己放在所有的勋贵大族的对立面了。
这不是简单交点税的事,一点农税而已,他们谁家交不起?每月喂狗的肉食都够交税的了。
他们在乎的是脸面,是优越感。
这是阶级的斗争,他们代表的是上流人士,而那些底层的百姓,这辈子就应该做牛做马,不止于此,他们的子子孙孙也要如此。
人都是逐利的,这是亘古未变的。
这些士绅大户盘踞地方何止百年,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供家族子弟读书,他们或有功名,或有在朝中为官的。
假如有人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奋勇反击,将那人碎尸万段。
这也是张景之几人担心的问题,这些人哪怕朝廷,在处理这些问题都要小心翼翼。
你江河竟然大言不惭地要挑战这个巨人。
该说江河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众人垂着头,每个人的心思各异,只有江河,若无其事地拨弄着火堆。
陈飞扬坐在江河身边,不时扭头看一眼这个少年。
他以为他对眼前这个少年已经足够的了解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对这个少年一无所知。
在面对那些山贼的时候,他毫无惧色,在处理南湖府的问题中,他足智多谋。
在处理那些孩子和女人的时候,他又愤世嫉俗。
陈飞扬不禁感慨,年轻真好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景之徐徐开口道:“这件事,不要声张,就当今天闲谈。”
几人忙不迭地点头,这样最好。
同时,几人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江河,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江河乐了,笑道:“你们不会认为我现在就会去做这件事吧?”
众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我没那么傻。”江河摆摆手,轻声说道:“闲聊而已。”
众人撇撇嘴,信了你的鬼话,闲聊就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想法,要是正式聊,你不得捅破天去。
“行了,天不早了,休息吧。”
江河说罢,起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张景之再次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认真地说道。
“你们认为他是认真的还是真的只是闲聊?”
“认真的。”关朋低着头说道:“他这样郑重其事地讲这件事情,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只不过时机不够成熟罢了。”
张景之哑言。
他扭头看向那个并不高大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唉”张景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
关朋与陈飞扬点点头。
很明显,这是江河早就有的设想,就是说与太子听的。
至于太子会不会禀报皇帝,那完全是看太子个人的意愿。
江河的目的很明确,你说或不说,他都是在给云国的掌权者一个信号。
至于皇帝或者太子,以后到底是想在底层百姓手里抢粮吃还是去那些肥头大耳的士绅手里抢粮,那就要看朝廷支持的力度了。
假如皇帝一口否决,那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张景之不禁感到头疼,这都什么事啊,好不容易出京一趟,听了江河这一席话。
待回了京都父皇问起,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出来太过于石破惊天了,虽然这是江河的目的,但自己不能像江河那样头脑一热就将这件事说出来啊。
不说的话,好像更加的严重,那是欺君啊。
这是丢给自己一个大难题啊,江河啊江河,你就不能晚几天回了京都亲自去找父皇谈吗?
关朋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调笑地说道:“你就慢慢想去吧,我睡觉去咯。”
张景之嘴一歪,亦是调侃道:“咋?你还想跑?信不信我到时给父皇说是你和江河一起提出来的?”
关朋脚步停下,片刻后,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随便,只要陛下相信,我还是愿意到陛下面前去露露脸。”
“你”张景之顿时气得牙痒痒,对于这样的滚刀肉,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其他几人见状不对,纷纷起身开溜。
张景川慢了一步,被他拉住:“他们跑就算了,你是皇子,你也想跑?”
张景川满脸苦涩地求饶道:“大哥,你就放过小弟吧,你是太子,你多费心,我先去睡了。”
说罢,挣开张景之的手跑远了。
陈飞扬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景之瞥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不说的话不准在父皇面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