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帕子恰巧被擦桌的花姨瞧见。
“诶,姑娘,你这帕子绣得真好。”花姨发间别着朵鲜花,靠近后,姜颜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浓烈胭脂味。
“过赞了,都是我闲时自己绣的,打发时间罢了。”姜颜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微笑。
花姨顿感亲切,就着话头追问:“瞧着姑娘架势怕不是要拿去卖?不妨让我给你开个张?”
“哪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理?”姜颜边笑,边将九张帕子一一摊开,供花姨挑选。
花姨挑了张牡丹纹样的,大红色,跟她今日头上的花格外的搭。
“就这个吧。多少钱?”
姜颜比了个数,“三十钱。”
花姨眉头登时就皱起来了,“姑娘便宜点?三十钱莫不是贵了。”
“我这帕子从前也卖过大户,三十钱起步。别看我手上有这么多条,可都是攒了好久才拿出卖的,只挣个辛苦钱,哪好贱卖?”姜颜暗暗松气,还好昨日跟人打听了价格,不然张口要价,底气哪里这么足?
“我这店一个人一天才收三钱不到,这帕子顶我做十单生意了,贵了贵了。”花姨摆摆手,眼神却是粘在帕子上。
两人你来我往,妥妥就是一个砍价现场。
最后,姜颜故作遗憾地叹气,“好吧,那便十五钱卖作花姨了,我就当吃个亏,卖个人情了。”
花姨欢欢喜喜地接过帕子,爽快地给了姜颜十五钱,这场交易,双方都很满意。
花姨余光瞥见姜颜收起剩余帕子就要走,便随口道:
“姑娘这口才,祖上也是从商的不成?”
姜颜挑眉,“祖上三代务农,并无从商之人。”
“那你这要卖物什,你文书拿到了吗?我见你好像昨日才来淮城啊?”
“什么文书?”姜颜扯了扯嘴角,不会是类似经营许可证的东西吧?
“在淮城,是不能随便卖东西的,要先去官吏那里申请文书,看是要短期还是长期。光有文书还不够,还得有摊位,不得随便拿张大布铺在地上就当是摊,因为偶尔会有佩剑的官兵巡逻,要是被抓,事可不小。”
好嘛,果然没猜错。
“那在哪里弄文书?”
花姨给姜颜指了明路。
姜颜谢过花姨,暗自庆幸方才的砍价过程还算愉快。
但令姜颜没想到的是,她一个上午都搭在了办文书上。
那开文书的小官吏刚上任,业务能力不熟练,开了好几张废稿,搞得姜颜来来回回折腾几遍,还被巡逻的官兵给带去问话。
姜颜头大,不过那小官吏倒是个敞亮人,知道耽误了姜颜时间,便让她把文书处收缴上来的一个推车铺子给拉走,就当是送她赔礼道歉。
眼下文书有了,推车也有了,只缺一个好位置。
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
姜颜到东市的流动摊位点时,已经是午后。
午后显然不是卖货的最佳时候,一眼望去,地方已经被占地七七八八了,不仅没有阴凉处,还只剩犄角旮旯和臭水沟子。
姜颜却乐观。
“晒就晒点,偏就偏点。”
但偏偏东西刚摆上,就有人来扫兴了。
“呦,这是谁家姑娘?”一名握着扇,带着冠,瞅背影妥妥配得上句“良家公子”的男人出现在姜颜的摊前。
姜颜一瞧,这正脸眼歪嘴斜,还隐隐泛着口水的人发什么癫?
“敢问姑娘芳龄?”那男人依旧不依不饶追问。
姜颜啧了一句,不耐烦道:“三十离婚带两娃。”
“你是想……”
不过男人并没有给姜颜说完话的机会,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切。”
姜颜继续埋头理货。
“姑娘看着不像三十。”
炎炎夏日,如果有一道如清泉掠上心尖的声音跟你搭话,你回不回?
姜颜寻声抬头。
丰额骈齿,仪态翩翩,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再合适不过。
柳煜一手夹着书卷,一手点着帕子端详。
这一寻常的动作,换作常人,或捏或拿,偏柳煜是点,若是用“风度担当”四个字来形容,都算是俗。
刚被骚扰过一回的姜颜见对方是真在看她的货,而非登徒子,心情好了不少。
“公子,是不是三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守好我的铺子,不是什么宵小都能来闹上两下的。”
柳煜浅浅应声,似乎并未对姜颜的回答有多大惊喜之感。
忽然,柳煜的眉头微拧,目光停在了姜颜还未摆出的一条帕子上。
“姑娘这条帕子卖作柳某如何?”
“这条?”姜颜指向那条绿柳帕子。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