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庙会人来人往热闹不减,人海新潮换旧浪,灯火煌煌,喧嚣声如旧。
温言礼领着瞎子到土地庙和铁胤会合,命令他将瞎子安全护送回家,并保证瞎子的安全,实则看紧对方。
瞎子匆忙掀开车帘,身形顿住道:“你不和我一同回家吗?”
“我刚在庙会上看见几个朋友,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温言礼随即向铁胤使了个眼色,同时后退两步站在边上,铁胤意会挥鞭打在马臀,御马驶离。
在马车出发的刹那,瞎子反应敏捷,本能地稳住重心,但下一瞬又意识到应该藏拙,任由重心偏移狠狠后仰摔下去。
他的头不小心磕绊到紫檀木几案,脑海里闪出好些鲜衣怒马的画面。
画面中的男子俊朗非凡气质无双,锦缎白衣外套着深色锁子甲,护腕、护肘、护膝等等一应俱全,他驰骋在林中,身后是深红内衬的黑色披风,张扬鼓动威风凛凛。
他的伤势目前不明显,原本背上的箭筒消失,只能左手拿着银色长弓当兵器抵挡不知哪个方向会飞来的箭矢。
男子应该是在狩猎途中迷路且遭遇了敌人的埋伏,最终宝马也因此牺牲,他只有跳下瀑布博取一线生机。
河水好冷、好冷好冷。
画面里溺水的感受让他止不住猛烈呛咳。
瞎子捂住后脑勺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他明白,记忆中的男子是他本人,可惜记忆残缺,很多画面都不连贯,他依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身份。
不过好在记忆会慢慢恢复,或许明天、后天,他就可以全部想起来了。
瞎子笃定他的身份不一般,祸兮福所倚,或许被公子困在小院儿真是一种保护。
最后一遍鸡鸣时,东方露出少许鱼肚白,天亮了。
温言礼三人从海棠苑的赌坊出来时,全都一副被榨干的样子,周善才和胡文韬脸上主要是肾虚般的苍白疲惫。
而温言礼则是赌到天亮,输得精光,身上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
他双眼乌青,神色黯淡地靠在马车车厢壁:“他们肯定使诈,用了千术,我不可能这么倒霉。”
“瑾砚,愿赌服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胡文韬摆摆手,接着道,“我回去要大补特补,那个新来的姑娘叫什么来着真的太猛了。”
温言礼,字瑾砚。
周善才扶着腰:“莲儿。”
胡文韬:“对,莲儿!”
“我回去就拿钱把那家赌坊买下来,”温言礼忿忿不平地打算,“谁让它害我输这么惨。”
按照大燕制度,官宦不可经商,更别提开赌坊了,但世家大族怎么可能完全不和商贾沾边?
温言礼老早就开始涉及赌坊生意,诸多事宜流程让远亲与家仆出面,他稳居幕后数钱。
“你那些赌坊够多了,我俩都被你骗了多少钱了?你还买?”胡文韬劝道,“消停下吧,以你的才华学识,春闱之后,殿试进前三甲绝对没问题,要是被谁揪住嗜赌和开赌坊的小辫子告御状,即便没证据,也影响你的风评。”
“文韬说得有理,瑾砚,三思啊,”周善才赞同地点头,接着又提了口气八卦道,“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太子病重,已经好几个月未踏出东宫一步,肃王几次探病都被拒之门外。”
?
温言礼顺势侧躺,手肘撑在软榻,虚握成拳抵在太阳穴,随口猜道:“不会是薨了,秘不发丧吧?”
“慎言啊,瑾砚,虽然确实挺奇怪,不排除这个可能。”周善才思忖道。
胡文韬摇摇头:“我看不尽然,若太子真有三长两短,肃王这段时日不会如此低调,至少他应该并不能保证太子出事。”
他们三人是太学同窗,虽然私生活荒唐风流了点,但讨论时政本就是他们的日常。
况且帝王无家事,太子事关国本,如今疑点重重,很难不让人多想。
温言礼改为平躺姿势,右手枕在脑后,左腿弓膝踩在榻上,右长腿伸直:
“如果善才所言属实,那太子必不在东宫,”温言礼轻笑着推测,“他本来就生性叛逆,或许是出宫游玩了吧?也或者真相就是我们刚「慎言」的那样。”
周善才抚着下颌:“此事讳莫如深,我日前旁敲侧击询问过我爹,但他让我少打听。”
胡文韬炯炯有神地看向温言礼:“瑾砚,这事温相最权威,你可以问问,看他说不说。”
“我们是肃王派的人,这事儿太子党更清楚吧?翰林院大学士宋鸣宸是太子的大舅、又是心腹智囊,你们谁敢去问他?”温言礼随口打趣。
“瑾砚,虽然我们父亲都是温党,以温相的决策马首是瞻,但温相真的是坚定的肃王派吗?”
胡文韬此话一出,两人好奇的目光均落在了温言礼脸上。
温言礼登时有点心烦,眉心轻蹙:“不知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