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一愣,握着那茶杯竟然没再摔出去。
只是茶杯里的水不能平静,往外泼洒了一些。
霍奕修坐下,抽出纸巾给她擦拭,一边淡声说:“您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事儿逃不过去。以前的事已是既定事实,哪怕您后来没再犯错,一心都在提高教学质量上,公众说您收取了贿赂,就是收了。”
“调查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刘校长也卖了我一个面子,说您没有给贺太太那个保送名额。但到底有没有送,您自己是知道的。”
“闵局长夫妻收了贿赂,让我们家来背这口锅,还想用这一点来拿捏我,您说我能同意吗?”
霍母微微一震,凌厉愤怒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
其实她心里有数,闵局长两口子都不干净。他们夫妻跟马校长关系不错,马校长当年是怎么欺负霍家的,她能不恨吗?
正是受了这么多年气,霍母才觉得自己是在忍辱负重。好不容易熬走了马校长,她跟闵太太攀上交情,想取代马校长,为以后更长远的路做好打算。
“闵局长停职接受调查,那是他们的事儿。我没有经手钱,也不能保住我的位子?”
她还是不能死心。
闵局长夫妻捞钱,那送名额的事情,也完全可以说是他们送出去的。只是在说法上换个名字的事情。
霍奕修沉缓地摇了摇头:“贺太太现在是吓到了不敢出声。她丈夫在金融圈,有钱可以使鬼推磨。难保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后,贺家不会再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们霍家。”
“到时候,拿捏我们霍家的,从闵局长变成了贺家,有什么区别?”
霍母深深吸气,肩膀一垮,彻底歇了这口气。
她两眼无神:“可是我还留着这个教师职务有什么用?”
再回到学校,也只是被人看笑话,被指指点点。
她教书教了一辈子,年轻时栽一次跟头,老了又栽跟头,这跟晚节不保有什么区别?
范文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眼睛红红的,说道:“阿姨,您要是不高兴,可以不用做再老师的。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做点儿别的?”
“如果您还是喜欢做老师,那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开一家辅导学校。学生不能补课,可没有说学生不能学习英语。那些要出国留学的,不都得过雅思考试这一关?”
“以奕修如今的实力,开一家辅导学校绰绰有余,到时候您直接做校长。”
范文欣的到来,终于把霍母哄笑了。
“还是你会说。你啊,这身体还能出院吗?不是说已经安排手术时间?”
范文欣抿着唇摇头笑:“我看到网上公布的新闻,担心您,就出来了。”
这番话,可把霍母感动的,就差抱在一块儿了。
凌昭像在看电视剧一样,做个没有感情的观众。
明明可以避免这一关,再耐心等一段时间,等高考结束,稳稳坐着教学主任的位置。
范文欣几句话,拔高了霍母的虚荣心,提前享受一把权力,把前途毁了。
可这会儿,竟然是这两人坐在一起。
凌昭觉得霍母大概是被范文欣下降头了。
她冷笑一声,吐出杨梅核,擦擦嘴起身。
“你笑什么?”霍母看到她,突然又来了精神。
在她看来,第一个看她笑话的人就是凌昭。
“你要是有点用处,用得着我这么费劲心思为霍家谋划吗!全世界都可以笑话我,就你没有资格!”霍母又红了脸,显然是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凌昭这段时间又被霍奕修限制外出,她这话,等于是给她开了门。
凌昭看一眼霍奕修,目光平静,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刚坐上车,霍奕修也坐上来了。
他让她开车,却没说去哪儿。
凌昭压着唇角,只能漫步目的在路上溜车。
车厢内气氛压抑。
凌昭可以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阴沉。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很小声,免得连呼吸都是错。
车子经过一家药店,霍奕修让她停车,叫她去买药。
凌昭拿了药回来,他让她给她擦脸。
让妻子亲眼看着丈夫被母亲打耳光,任何一个男人这时候恐怕都无法平静的面对妻子。
但霍奕修可以。
他白皙的面皮上,有五根手指印,又红又肿。
杜老师从来不体罚学生,也没对亲儿子动过手。第一次没经验,没掌控好力道,打这么重。
凌昭捏着棉签,沾了药膏轻轻擦拭。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看你的老公被人打,你很高兴?”
凌昭丢了棉签,将盖子缓缓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