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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天光(10)(1 / 3)

兰山君难免气笑了。

——他知道, 他也知道。

他们都知道。

她忍不住沉声问:“那到底谁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死去的那些无辜之人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底层百姓不知道——也不重要?”

皇太孙露出羞愧的面容,却还是无奈的道,“山君, 上位者, 只掌控大局, 不掌控其他人的性命。而百姓只活命, 也只用活命。至于最后能不能活, 全看他们的命数。”

“这不是我说的, 而是陛下在做的。大夏朝, 权只在他一人, 既然他这样做了, 那我们这些知情人, 便只有装作不知道。而那些想要知道的,在元狩三十一年,都被杀了。”

他神情严肃, 越说越是激动:“如今整整二十年过去, 你看谁曾提起?”

“即便是倪陶,不也只等着被杀, 而没有主动赴死吗?”

人的脊梁骨,一时硬挺, 不能一辈子硬挺。皇帝便是这样生生的熬着他们的骨头,熬了二十年,用‘我不杀你’的慈悲,把人给活生生的熬死了。

他说到这里咳嗽起来, 捂着胸口道:“朝廷, 不是百姓以为的朝廷, 不是由清廉的百官组成, 而是各不清白的一群人,侥幸进了局,从而你牵制我,我牵制你,让贪官污吏不敢过于杀人,奸污,庸碌——自此,方成清廉之政。”

这,就是现在的世道。

这,也是以前的世道。

皇太孙咳出一口血来,用帕子擦拭完嘴角,轻声道:“他知道,不仅是他知道,而是千古圣人都知道。”

可谁也改变不了人性。

“所以倪陶才甘愿那样死去,又不甘愿这样死去。所以他才问——郁清梧为什么是一个权臣,而不是直臣。”

兰山君沉默起来,但还是摇了摇头,“世上并不是没有直臣,而是他们被逼得做了权臣。”

“郁清梧是,他们也是。”

“可高位者一味的安图自保,不愿冒险,所以才将龟缩脑袋成为了一种规则,才变成你眼里的各不清白一群人侥幸进局。”

但十年寒窗者,百年世家者,生而为人,难道就没有人曾有血性吗?

她觉得不是。

她道:“一棵大树,如今不是叶黄枝败,而是枝繁叶茂,反而只有大树的根烂掉了。这个道理,你懂我也懂。他们既然知道,又不是傻子——当然也懂。”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害怕。如同老镇国公一样,被当年先太子和老和尚的死吓怕了,所以不敢说。可他们真的没有一点良心吗?我看不见得。”

她绝不相信,天下没有有志之士,没有清白之官。、

“老镇国公跟我说,他之前一直等着看魏王品行如何——可他没等到。后来,他又等着你,看你如何——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等到。”

“他是如此,那其他人呢?”

她认真的问皇太孙,“我真想问问殿下,之前你没有入朝堂,尚且没有说话之权。如今四五年过去,已算是站稳脚跟,难道念头跟之前还是一样吗?”

“我信殿下不是庸碌之辈,心中定有谋算。我来找殿下,也是想问问,您的谋算,可曾有将此事揭露出去?”

皇太孙沉默良久,而后定定的看向她道:“是有谋算,但不敢轻易打算。”

兰山君点头,“我不敢说懂朝局,也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但我能告诉殿下,老镇国公身子不好,即将逝世,命不久矣。”

她道:“若是殿下以及殿下之后的智囊袋不抓住这个机会,想来之后要翻案,更加艰难。”

皇太孙抬眸,“老镇国公要死了?”

兰山君走到火笼边伸出手暖了暖,点头道:“是。”

“今年秋,应该去世。”

皇太孙心里打起了鼓。开始认认真真的想这件事情。

但他也有疑问,“你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呢?现在齐王的势弱,皇祖父也老了……”

若是等到皇帝死去,他接手大权,其实也是可以的。

等到那时候翻案,清人,也是可以的。

兰山君却久久没有答话。

离元狩五十七年,其实也仅仅只有六年了。但是这六年里,起起伏伏,谁也说不定。而这六年,原有的历史里,齐王杀掉了皇太孙手下许多人。

即便现在局势改变,但皇帝的品行如此,谁敢说他们之后一定不死呢?

兰山君跟他们的儿女相交,有时候问起他们的名字,也会想到曾经在宴席上听过他们逝去的消息。

她问,“可是殿下,我在一边看着,总觉得您和齐王,像是在陛下手下讨吃的两只雀儿。”

“陛下给一点,您就吃一点,陛下不给,您就去抢齐王的吃。”

“将来即便是陛下……老了,齐王若是造反,边境若是不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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