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总裁还在办公室,他掐着眉心,神色不佳。
沈聿无声走上前, 微微欠身问了句:“梁总, 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或者我给您倒杯咖啡。”
梁董铁了心要移权,许多事都已经不插手了, 公司事忙, 全落在梁总一人肩上。
但梁思谌今天看起来好像格外烦躁,这很少见。
梁思谌面容阴郁,扯开领带,单手轻扶了下眼镜,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吐出一口郁气:“没事, 莫名有些不安, 很烦。”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 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梁小姐吉人天相, 会没事的。”沈聿以为她担心妹妹, 低声安慰。
这半年其实发生了许多事, 梁家自从梁思谌接手之后,有不小的变动,梁氏落魄的消息也莫名传了出去,以至于梁季两家半年前就在酝酿的联姻也被看成了某种梁氏不行的佐证, 而梁思谌这个人手段诡异, 行事琢磨不透,连集团内部都起了疑心, 接连两个高层跳槽的时候, 董事会那帮人差点炸锅……
去年的财报还是可以的, 但没那么出色就是了。
甚至于季家一些人也摸不透梁氏的底细,只觉得梁家落魄,势必会成为梁思悯的软肋。
她的产业多数继承自姨奶奶,都在境外,那些人正愁没办法从她身上刮下点油水。
或许正是由于外界种种错误的判断,才招致如今的境地。
……但究其根本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梁思悯闪婚的老公是季家新一代的继承人,他各项能力都非常突出,早些年在麻省理工读书,在国外分公司待了一年,回国后就在爷爷的安排下开始着手集团业务,最近正打算安排他进董事会,俨然有让他继承大任的意思。
可惜叔伯那辈还正当壮年,不满老爷子的安排,也不甘心屈居小辈之下,他二叔三叔联手做局,打算把他拉下来,并以此来挟制梁思悯跟他们做交易,帮他们打开国外市场。
而徐新越只是这一环上最无关紧要的一枚棋子,季家的两个叔叔根本没把徐新越放在眼里,只是当个可有可无给梁思悯添堵的物件。
年后没几天,云舒就回要回医院,梁思谌去送云舒,但云舒不知道的是,回程的路上梁思谌遇上了追尾。
那件事不是徐新越亲手做的,但却是他受季旸的三叔季明州指使一手策划的,企图把梁家的水搅得更浑,季明州答应他,不管事成还是不成,都会给他八十万美金,帮他偷渡出国,定居海外,从此和这里再也没有关系,他就自由了。
徐新越以为这件事几乎没有不成的道理,他以为车祸就算没有给梁思谌造成伤害,但事故必然让他陷入舆论风波,只要梁氏乱了,季旸被剥夺实权,他想要的唾手可得。
w但他还是低估了梁思悯的运气,这件事完完全全地走向了失败,而且是难以预料的彻底失败。
梁思谌运气非常好,只有点皮外伤。
而且谁也没想到季旸会亲手把两个叔叔送进去,不仅梁思悯毫发无伤,季旸还顺利控制了董事会,甚至于梁家也褪去衰败的表象,显示出它雄厚的实力,像是一艘快要沉的舰队,突然动力加扬帆起航。
徐新越觉得自己输得一塌涂地,所有妄想都成了泡沫,等待他的只剩牢狱之灾,他风光半生,绝不肯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
所以他听到风声的第一时间就逃了,起初还小心翼翼东躲西藏,避开警察,最近开始明目张胆地挑衅,他是个具有很高智商和反侦察能力的罪犯,这就让他变得非常棘手,他给梁思悯和季旸不停发威胁短信和讯息,警察几次嗅到他行踪却都扑空,于是他慢慢从这种黑色边缘找到了成就感和价值感,越来越变本加厉地挑衅。
他已经不想逃了,他满腔都是报复欲。
一个被仇恨包裹,什么都不怕的罪犯是非常棘手的。
他在暗处,是个随时会咬人一口的毒蛇。
梁总今天还陪妹妹去过一趟明达的大厦,对于他们这些出入都有保镖和保安的人来说,遇到危险的几率是非常小的,只要再坚持等到警察把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一切就尘埃落定了。所以沈聿觉得总裁可能紧张过度关心则乱了。
于是沈聿再次低声安慰:“徐新越家里人都被控制住了,他也没有朋友,躲不了太久。我去查过他的背景,他家里没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所以他从南城回来后,几乎就没回过家,从前的朋友也都是酒肉朋友,没有交心的。”
一个没有亲戚和朋友的罪犯是让人头疼的,那就意味着已经没有可以牵绊他让他顾虑的人了,但同时也意味着他缺少必要的支持,资产被冻结,名下的一切都被监控,他插翅难飞。
即便从沈聿的眼光来看,对方也翻不起风浪了,梁总一向强势果决,无所畏惧,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梁思谌神色始终凝重,空气中仿佛无形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