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养了几日,靳渊好多了,徐婉宜也稍稍放心。
想到韩令钦那天意味不明的赌约,徐婉宜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不安的感觉。
但很快,徐婉宜就顾不上这件事了。
因为年末的宫宴到了。
按惯例,命妇都要身着冠服入宫赴宴,这可是武安侯府一年中见帝后的唯一机会,老夫人很看重,要是能攀上些贵眷,武安侯府的处境会大不相同。
徐婉宜没有诰命,只能穿些家常衣裳,跟着老夫人进宫。
老夫人头戴八花树、八花钿,穿上金绣云肩霞帔,精神矍铄,桂嬷嬷在一旁恭维:“老夫人您穿这冠服就是合适,要是换了人绝穿不出您的气度来,旁人是人配衣裳,您是衣裳衬人。”
老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徐婉宜也凑趣地莞尔。
唯有靳渊一言不发,像是有什么心事。
徐婉宜出言提醒,“侯爷,咱们该出发了。”
靳渊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宫宴上吃不了几口,夫人先吃点糕饼垫垫。”
说完就把手边的碟子推到徐婉宜面前,拈起一枚芙蓉饼递给她。
徐婉宜虽讶异,仍欣然接过,咬了两口,抿唇笑,“多谢侯爷关怀。”
一旁将两人情态尽收眼底的老夫人慈祥笑着,“看到你们俩琴瑟和鸣,我老婆子也就放心了。”
夫妻事是家和的根本,夫妻间关系平顺,何愁家不兴旺呢?
待到收拾停当,靳家一行出发,由于男宾和女宾席面是分开的,靳渊和老夫人、徐婉宜过了宫门后就分道而行。
皇城巍巍,飞檐斗拱,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朱墙上,使得这座尊贵的宫殿更是无限威严。
即使是侯爵也不能在宫内骑马乘轿,老夫人和徐婉宜只能在步道上慢慢走着。
这是徐婉宜第一次参加宫宴,她格外注意自己的仪态,纤薄的背,修长的颈,宛如高贵的神鸟。
从备受冷落的庶女到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夫人,徐婉宜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般。
翠微、翠缕自从一进宫就大气也不敢出,显得有些缩手缩脚。
领路宫女带着一行人进了广阳殿,引到座位旁才离开。
丝竹声声不绝,婴儿手臂一样的蜡烛照得殿内亮如白昼,这样规模的灯烛也只有宫中才有。
宫人们井然有序,垂着头服侍,以示对贵人的尊敬。
徐婉宜抬头望,殿上有好几个熟面孔,成国公夫人、江夏郡王妃自不必多说,能让成国公夫人陪着笑的,恐怕就是鼎鼎大名的宣国大长公主了。
宣国大长公主保养得极好,一丝白发也无,似乎察觉到徐婉宜窥视的目光,她淡淡地扫过下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转过头去。
坐在徐婉宜身边的是董夫人,见了熟悉的人,徐婉宜不免倍感亲切。
两人寒暄一番,徐婉宜想起方才没看见成国公府二小姐,不免问起,实在不是她多事,这二小姐总给她一种隐约的怪异感。
董夫人眼色暗了暗,压低声音道:“陛下赐婚,这位二小姐不日就是二皇子妃了。”
“怎么这么突然?”徐婉宜诧异,这就意味着成国公府更看好二皇子。
董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看不懂的情绪,看没人注意这头,说:“之前二皇子、三皇子不是一齐求娶二小姐?”
徐婉宜点头,当时她认为成国公府若是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就应该哪头都不答应,明哲保身。
“成国公上了折子说是自家女儿德行不足以为皇子妃,本来陛下也就同意了,谁知道这位二小姐趁着进宫的机会,偷摸着想爬上陛下的床,这才引得陛下匆匆赐婚。”
徐婉宜惊愕,成国公和陛下同辈,自家的女儿往长辈的床上爬,这是什么道理?
显然是看出了徐婉宜所想,董夫人轻笑一声,“也不知道以后这二皇子后院该是怎样热闹。”
可不是吗,自己爹不要的女人成了媳妇,偏偏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二皇子也不好拒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想想这日子就精彩。
董夫人收住话头,笑道:“不说这些了,皇后娘娘也快来了。”
果然。
“皇后娘娘到——”
随着内侍一声唱和,整座广阳殿都仿佛活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一处,那是国朝最尊贵的女人。
皇后严妆以待,身穿凤袍,插戴着唯有中宫才有资格佩的九凤钗,行动间并无半点环佩之声。
这样的沉静端庄,仪态万方,正是国母之相。
徐婉宜心内生出一点艳羡来,生为女子,自当如此,不管门第如何,就该向着高处、远处走。
等到皇后坐下,众人齐声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点点头,温声道:“都平身,今日佳节,各位不必太拘束,都要尽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