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拉着裴砚知去到自己房间,关了门窗,小心翼翼地从袖袋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裴砚知。
“大人先看完再说。”
裴砚知接过来,展开,见这纸张泛黄发旧,字迹斑驳,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他看了两眼,旋即皱起眉头。
这是一篇祭文,却没有写明祭奠的是谁,结尾也没有落款,但从行文和字体来看,应该是一个女子为祭奠自己早夭的孩子而写。
字里行间充满痛彻心扉的思念,纸张上那些斑驳之处,或许就是女子流下的眼泪。
裴砚知默不作声地看完,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判断,抬头看向穗和,温声道:“这是在老师书房发现的吗?”
“不是。”穗和摇头,神情有些落寞,“父亲的书房被查抄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个是在我母亲房里找到的。”
“哦?”裴砚知挑了下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穗和说:“父亲和母亲感情很好,母亲去世后,他一直没再娶妻,母亲的遗物他都原封不动地保存在房里,平时从不许我们进去。
抄家的时候,母亲的房间也没能幸免,可能因为都是些琐碎的东西,那些人懒得拿走,所以才被我找到了这个。”
“大人。”她叫了裴砚知一声,忐忑道,“你觉得,这篇祭文祭奠的会是谁?”
裴砚知与她对视,虽然她在极力掩饰,还是有掩不住的哀伤在眼底流淌。
裴砚知心头一软,伸手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轻拍了两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我不敢想。”穗和轻声道,眼里水雾弥漫。
母亲一生只有她和兄长两个孩子,而她和兄长也都没有夭折,为什么母亲却写下如此摧心折肝的祭文,她祭奠的那个孩子,会是谁?
穗和明显有种预感,只是不敢也不愿相信。
或许那个夭折的,才是父母亲生的女儿,而她,是在那个孩子死后因着什么机缘被抱来的。
母亲虽然抱养了她,却还是疯狂思念那个女儿,以至于后来思念成疾,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
裴砚知也有同样的想法,见她难过,便用另一种可能安慰她:“或许在你之后,你母亲又生了孩子,你母亲因着那个孩子的早夭才悲痛离世。”
穗和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孩子,父亲不可能一次都不提起。
而她脚上那个和宋妙莲一样的胎记,其实已经可以证明她的猜测。
她深爱的父母兄长,和她没有血缘,国公府那帮对她百般刁难凌辱的人,才是她血缘上的亲人。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失控地扑进裴砚知怀里,眼泪无声而下。
裴砚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得默默收紧双臂将她抱住,让她先哭一会儿再说。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这姑娘确实够可怜的。
本该是千娇万宠的国公小姐,不知何故与亲人失散,阴差阳错成了罪臣之女,差一点沦为官伎。
一心想着为父亲洗刷冤屈,并为此隐姓埋名,忍辱负重,给人当牛做马,最后却发现自己并非亲生,亲生的爹娘还恨不得要她的命。
裴砚知越想越心疼,低头看看怀里哭得肩膀颤抖的姑娘,轻叹一声,将她抱的更紧。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庆幸自己在不知道穗和身份的时候,也曾一次次对她伸出援手,否则现在肯定追悔莫及。
那时候,他对这个女孩子伸出援手,是希望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人能像他一样对小师妹伸出援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就是小师妹本人。
由此可见,世间事是多么的玄妙。
种下什么样的因,结出什么样的果,一切皆有定数。
穗和哭了好久,才渐渐止住眼泪,为自己的失控感到难为情,抽泣着从裴砚知怀里退出来。
“好点了吗?”裴砚知柔声问。
穗和点点头,低垂着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看他。
裴砚知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没关系的,你又不是头一回哭湿我的衣衫。”
穗和抬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裴砚知捧住她的脸,双手拇指从她眼睛上拂过,帮她擦去眼泪,神情严肃道:“穗和,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大人请讲。”穗和在他手心里眨动双眼,乖乖地看着他。
裴砚知说:“如果你确定自己不是老师的亲生女儿,你还要为老师翻案吗?”
“要。”穗和毫不犹豫,“就算父亲没生我,也养了我十几年,我敬重他,崇拜他,在我心里,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绝不能眼睁睁看他承受不白之冤,我对他的爱,与血缘无关。”
“你看,你这不是想得很明白吗?”
裴砚知微微一笑,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