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很快就在一间破旧的下人房里发现了端倪。
那间房门被人从里面闩起,还有两把椅子堵在门后,后墙的窗户大开,窗外屋檐下,有一块被踩破的瓦片,裂痕看起来还很新,周围的荒草也有踩踏过的痕迹。
裴砚知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些痕迹,脑海里很快勾勒出一个场景。
女孩子被困在房里,想要跳窗逃走,便将房门从里面堵上,从后窗跳了下去,不小心踩碎瓦片,引起了绑匪的注意,她在荒草丛中拼命奔跑,最终却没能逃脱,又被人抓了回去。
想到那个女孩子极有可能是穗和,裴砚知的心蓦地收紧,不敢想象,穗和在当时的情况下会有多么害怕,多么无助。
那天晚上,穗和找到他之后,在他怀里哭得那样伤心,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她什么都不愿说,是因为绑她的人是景修吗?
她最后是怎么出去的?
是景修主动放了她,还是她自己又想了别的法子逃脱?
在门锁和封条都完好的情况下,两个不会功夫的人,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离开的?
裴砚知眯了眯眼,眸光幽冷:“去四下的院墙处找找看,有没有狗洞之类的出口。”
“是。”阿义应了一声,立刻吩咐人去找。
很快,就有暗卫回来禀报,说西北角的院墙下发现了一个狗洞,旁边的石头下还压着一套油纸包裹的男装。
阿义将那套男装打开来看,奇怪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绑匪和被绑的人,这院子还有别人来过?”
“对呀,好奇怪,就算还有别人来过,别人为何要藏一套衣服在这里呢?”阿信也是一脸不解。
裴砚知眉头紧锁,看着那套明显尺码偏小的男装陷入沉思。
一些零星的碎片在眼前一一闪过,想抓却抓不住,想拼又拼不起。
“衣服叠好原样放回,留几个人在这里轮流值守,发现有人进入,立刻拿下。”他沉声下达命令,随后又?了一句,“要活的。”
阿义领命,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命他们在这里守着,昼伏夜出,不可让人发现行踪,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上报。
安排好人手,阿义问裴砚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裴砚知想了想道:“先回府,明日把裴景修带到都察院来见我。”
阿义心头一震。
大人怀疑景修少爷,明明在家问着更方便,为什么要把人带到都察院?
莫非,大人要对景修少爷动大刑?
那可是他亲侄子呀!
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见识过大人审讯手段的阿义不禁替裴景修打了个冷战。
也不知道景修少爷的体格,在大人手上能撑多久?
谁能想到,有一天,叔侄二人会为了一个姑娘走到这一步呢?
回到裴府,已是三更将尽。
裴砚知听着窗外的风雨,久久不能入睡。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除了在沈府发现的疑点,最让他难以消化的,还是穗和。
之前他还想着,如果穗和喜欢上别人,主动将他抛开,他保证不会掉眼泪。
可是现在,前一刻还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放肆亲吻的姑娘,下一刻就提出与他划清界限,却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虽然还没到掉眼泪的份上,心里到底是不痛快的,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
他叹口气,在恼人的雨声中闭上眼睛。
那个扰乱他心神的小丫头,如今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她心里真的好受吗?真的可以解脱吗?
长公主府,穗和在黑暗中抱膝坐在窗前。
她还没睡,也没有觉得解脱,眼泪和外面的风雨一样,一直不曾停歇。
她终究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那么好的大人,被她自己亲手推开了。
大人亲吻她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大人对她是有几分感情的,否则那个吻不会那么长,不会那么缠绵入骨。
可是那又怎样?
她提出让大人不要再管她,不要再来看她时,大人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她冒雨离开,大人也没有阻止。
可见大人确实被她所累,也曾动过要与她分开的念头,或许是看她可怜,才一直下不定决心说出绝情的话。
她说让大人继续等他要等的人,他也没有否认。
可见长公主没有说谎,可见大人心里,那个人是多么的重要。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失踪的人也一样。
那个人只要一日不出现,就一日是大人心头最深的牵挂,谁都取代不了。
所以,穗和又觉得,自己提出来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