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没多久就到达家里，两张卷子递到两人眼前，上面的知识点都是高中学过的，但是方法和技巧会比较复杂。
沈耀不动声色的转眼瞥见坐在不远处沙发的沈浩，手指忍不住的嵌进手心。
听不懂规则的苏清怡自然捕捉到沈耀的一举一动，他紧张不安而无意识抠手的动作，让苏清怡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她微微垂眼看着他的手，一道结痂的烟疤在手腕上显露，那枚手表现在看来也格外的奇怪。
自残对抑郁症患者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现象。
但是，她还是无法想象沈耀遭受着的痛苦，她梦中的画面，好像一幕幕在实现。
“十六道题，满分两百，开始吧。” 老师的话语与书写的笔尖同时落下。
沈耀写的似乎很通顺，前面的题都能应付自如。
苏清怡为了不影响两人做题，眼神一直瞟向别处，可是她余光还是能看见他在最后一道大题中顿下了笔。
惴慄，这种感觉又上来了，沈耀身体紧绷，握紧拳头，眼神又不自觉的往沈浩的方向看去。
时钟左右摆动的的滴答声，此刻仿佛成了他的梦魇。
“时间到。”
等待批改试卷的分数犹如光年般漫长，苏清怡明明根本没做答，但在这一霎也体会到了那沉重的压迫感。
她不敢想象沈耀平时每一天都要紧绷这根弦线，到底有多绝望。
“最后一道大题其实已经超纲了，做不出来很正常。沈耀这个基础，还是很扎实的。”
明明是夸奖的话，但沈浩拿着水杯的手明显一顿，他要的不是优秀的孩子，而是满分的孩子。
到了改李燃卷子的时候，苏清怡看着他最后一道大题密密麻麻的公式。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坏了。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公式的呢？” 老师扶了扶眼镜，似乎有些诧异。
“第二道选项题，其他三个选择先排除，剩下的公式没见过，剩下的公式没有见过，我就先选出来，得出定理，再用填空题进行检测。”
沈耀指尖用力的戳入肉里，凭什么？他长年坚持的自律和积累的知识，在这一刻，又算得了什么？
沈浩拿着杯子缓缓站起，他单手插兜走到沈耀身旁。
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句句皆是责怪。
“年级第一？第一到哪去了？人家李燃，念的龙海，学竞赛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分分钟超你。”
这句话宛如千万根针刺在他的身上，他只能更加用力的嵌着自己的手指，但痛觉似乎并不能麻痹听觉，那些话语反而格外清晰。
沈耀埋着头，目光黯淡无色，隐约间手掌骤然被一股温热包裹，阻止了他手里的动作。
“沈叔叔，考场上把基本功打好才有答对进阶题的可能，单靠偶然的运气而把大题答出来，不代表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沈耀一直都是学校公认的第一名，他的实力无容置疑。”
她说的头头是道，话语婉转，但也同时站在了李燃的对立面。
苏清怡并不想得罪任何人，但是这都是基于在沈耀不受到伤害的前提下。
沈耀一言不发，垂眸，女孩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手中的温度好像变的灼热起来。
她轻轻揉捏着他的掌心，宛如在安抚着他焦躁的情绪。
“好好学习吧。”
沈浩见自己的儿子被认可，也没有再多言，抛下这句后便扬长而去。
沉闷的空气一刹那瞬间消失，苏清怡看着李燃，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那也是她真心想说的话，天赋异禀怎么可能抵得过十年寒窗？
“李燃，我刚刚那些话不是针对你…” 我只是想护着沈耀。
后半句还没说完，却已被打断。
“没事，我本来就是运气好而已。” 李燃脸上毫无波澜，语气更是云淡风轻。
李燃很快就离开了别墅，庞大的空间只剩下静默的两人。
眼下暗处紧握的双手，苏清怡后才感到滚烫，她缓缓松开。
手中的湿热赫然消散，但身体还是依旧燥热。
“你…上楼学习吧，我先回去了。” 苏清怡谈吐嚅嗫，抬头却不敢正眼与他对视。
“等等。” 沈耀轻轻抿住下唇，眸光幽幽，把正打算逃跑的苏清怡叫停。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学习吗？”
言毕，苏清怡只感觉呼吸一滞，时间仿佛在流光瞬息间而停顿。
她回头，少年依旧坐在圆桌前，他就这样与她目光相遇，平静的海浪仿佛在这一霎猛然翻涌拍打，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