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姝爱慕尉迟济已经十年了。
她记得在她七岁那年,在宫中偶然遇到那位长相清俊,却冷淡寡言的三皇子之后,她的心里就装不下任何人了。
从那时到现在,她习得闺秀之礼,钻研后宅之术,注重容貌仪态,她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成为他合格的王妃。
她并非没有让姑母试探过尉迟济的意思,可他性子清冷,又忙于事业,每每姑母找机会向他提及纳妃之事,他都会找借口拒绝,甚至,他为了躲避有人提及此事,他已经多年没有参加正式的宫宴场合了。
今日,当她看到他出现在宴会场,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就一直没有停歇过,直到
直到她发现他一直没有正眼瞧过她,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追随着女眷席上的某一个人,她简直快要当场疯魔。
一开始,她以为他看的是讨人厌的秦幼瑶,直到那名女子上场抚琴,她终于意识到他看的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楚家女。
没关系,男人总会对新奇的事物表示好奇,那楚南絮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谁都会对她的容貌想要探究。
可是,她却在他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看到了庆幸,看到了欣喜,她才终于明白,他一向淡漠的眼神,也是会有情绪波动的,而楚南絮在他的眼中,就是那与众不同的存在。
那一瞬间,她的听到自己的心像断了线的珠串一般碎了一地,数不尽的屈辱和酸涩从心头奔涌而出,眼眶似有哀怨的泪水在打转,可内心的骄傲支撑着她不能在人前轻易落泪。
不,她不能输,她也不会输。
尉迟济是男人,他也会犯男人见色起意之错,她将来为他打理后宅,首先必要有的就是容人之量,对待夫君的其他女人不嫉不妒,面对夫君一时的鬼迷心窍要循循善诱,如此,才会是一名合格的人妻。
只是,若要坐稳齐王府的正妃之位,面对风头正盛的女子,她必须要压上一头,要不然的话,那些庸脂俗粉将来岂不是会骑在她头上?
所以她即使冒着被姑母训斥的风险,她也要在今日的宴会场上铤而走险站出来。
那乡下来的丫头算个什么东西,尉迟济的对她,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而已。
只有她甄姝,才会是齐王府未来的正妃娘娘。
庆平帝向来以‘宽厚仁善’为自己的盛世帝王之人设,虽然他心里对甄姝这一无礼之举感到不悦,但还是笑眯眯地抬手让她平身。
“姝儿,你想对朕说什么?”
甄皇后同时开口,“姝儿,莫要胡闹!”
庆平帝看向甄皇后,“无妨,今日本就是轻松愉快的宴席,不必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
庆平帝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甄姝此举,若以平日来看,有些僭越了。
甄皇后脸色明显变了变,看向甄姝的眼神略显犀利。
甄姝仿佛没有看到姑母的眼神一般,恭顺对庆平帝道:“陛下,姝儿有一不情之请,”甄姝看向楚南絮,“其实姝儿每每来别苑之时,都很想亲手触碰弹试陛下那把秋月琴,如今听闻陛下有意将其赏赐给楚家妹妹,日后姝儿别说可以亲自弹试,连看都很难看到了,姝儿心中不舍,又不能夺人所爱,所以恳请陛下给姝儿最后的机会,能圆姝儿与秋月琴和琴一曲之梦,也算是一种别样的道别。”
甄姝说着说着,眼泪差点儿就落了下来,看得众人我见犹怜,心生同情。
甄家嫡女是个重情重义的,对一把未曾摸过的琴都会如此难舍难分,更何况对待心中珍重之人呢?
这样的女子若是成了家,一定会对夫君矢志不渝,不离不弃。
甄姝虽然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但心里却是极为得意。
她这一招可谓是一箭三雕,一是赢得了众人对她的同情与赞许,二是又能将自己卓越的琴技有机会展现,三是她并未打算与楚南絮争夺,反倒是在庆平帝面前刷了一波好印象,如此聪慧,识体,又情感丰富的她,一定能将那在陛下面前不能从善如流的楚南絮给比下去。
甄姝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坐在男眷席最前端的尉迟济,就见他神色淡淡自顾自饮着酒,眼帘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甄姝神色一凛,浑身陡然干劲十足。
她一定会令他感到惊艳,这世上,能配得上他的,就只有优秀的她了。
正如甄姝所料,庆平帝果然没有拒绝她的恳求。
“姝儿是打算弹奏什么曲目?”
甄姝端庄回答:“既然是与心中最美的古琴告别,那姝儿打算弹奏一首《诀别曲》。”
“好,朕拭目以待。”
楚南絮闻言,不动声色默默退至一旁,努力扮演着一个小透明,可是说巧不巧,她站的位置,略略一偏头,正好与尉迟济四目相对。
在楚南絮的明眸看到尉迟济那张饱含着她看不懂情绪的俊美脸庞后,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