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荣所在的宅院不算偏僻,出了城门很快就到了。
城门外的路并不平坦,楚南絮沉沉睡了一路,快要接近目的地时,才被晃得愈发厉害的马车所摇醒。
卫剑最近一直守在这处乡下宅院,见到大将军府马车,立刻迎了上去。
“夫人,大小姐。”
事不宜迟,楚南絮让卫剑赶紧为他们领路。
一行人来到程荣的榻前,罗太医在为其号脉之后,对楚南絮道:“这位叫程荣的小厮,只剩一口气在,用鬼针救活之后,虽不保其日后可以健康长寿,但再活个十年八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楚南絮为程荣感到庆幸,“他一定不想死,所以才坚持到现在,有罗太医的救助,是他此生的幸事。”
罗太医赧然笑道:“若是没有鬼针,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一切都是他的命数,是上天让他命不该绝。”
楚南絮表示认同。
这人都能从坟堆里爬出来,已经是万幸,能被大哥发现踪迹并带回京城,就已经注定重获生机。
她重活一世,能让三哥免于腿残之痛,能让命悬一线的程荣重获新生,也算是她对上天好生之德的回报。
罗太医身边的医童将整套银针从药箱取出,一应东西都整齐摆放在一旁,方便罗太医取用。当然,罗太医为避免出错,同时也将描述‘鬼针’行针之法的书册放于一侧。
罗太医深吸一口气,由医童帮助净手之后,命卫剑将程荣翻了个身,露出整个后背,开始一一施起鬼针之法。
男女有别,程荣虽为病人,但裸露了大片后背,萧涓涓亦觉不妥,正想带着楚南絮离开房间,但看见自家乖女认真紧张的模样,她按住心中想法,立于楚南絮身侧,微微遮挡程荣的身体。
好在当下不会有人乱嚼舌根,皎皎想看就看吧。
更何况,那日在赏花宴,在场所有贵女将高滦之那处都瞧见了,皎皎当时也看得仔细。罢了,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萧涓涓终于平复了神色,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静静看着罗太医技艺高超的施针。
纸上得来终觉浅,任何东西,在书上看着是一回事,真正实施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百年前被两位医术高人研究出来的‘鬼针’之术,不光行针走路复杂,力道要求亦是错综复杂,才一会儿的功夫,罗太医已经满额大汗。
小医童一边为罗太医递着针,一边为罗太医擦着汗,亦是忙得不亦乐乎。
楚南絮也没闲着,眼神追随着罗太医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精湛瞬间。
‘鬼针’施了一遍,程荣虽手指动了动,但却是没有彻底清醒。罗太医坐于榻边歇息,饮着卫剑递过来的茶水,脸上写满了疲惫。
“罗太医,”楚南絮看出罗太医似乎已经精力耗尽,“要不然过两日再来,你别太勉强。”
罗太医摆摆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夫第一次施鬼针,万万不可半途而废。”
说罢,罗太医被医童扶着站起身,开始重复刚刚的步骤,只是这次明显力不从心了些,看得楚南絮直揪心。
不出意外的是,随着罗太医第二次的施针,程荣蜡黄的身躯渐渐有了血色,口中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楚南絮与萧涓涓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喜色。
程荣终于可以清醒了,楚凌他要完蛋了!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医童焦急的语气令楚南絮紧张起来。
罗太医似乎是体力不支,身体晃了一下,紧闭着双眼,撑着一旁的桌案才避免自己不会因为晕眩而倒地。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罗太医心里更急了。鬼针施针不得中断,要不然非但不能为病患医治,反而有可能要了病患的命。
罗太医强撑着直立起身,想要继续为程荣施针,可他捏着银针的手却控制不住直打颤,注意力无法集中,额头瞬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
“阿满,”罗太医唤小医童的名字,发声很是艰难,“最后两针你来施。”
叫阿满的医童顿时脸色惨白,“不、不小的不敢,小的还没碰过针哩。”
人命关天的大事,十岁出头的小医童一听罗太医对他委以重任,吓都吓傻了。
榻上程荣的闷哼声渐渐没有了动静,楚南絮心中急迫,来不及过多思考,接过罗太医手中银针,鼓足勇气道:“罗太医,允许小女一试。”
就这样,楚南絮在众人尚未来得及的反应当中,用捏着绣花针的轻盈动作,凭借超凡的记忆力,指尖极为灵活的将最后几针,按照记忆中罗太医的针法,将鬼针的最后关键步骤得以完成。
“噗——”一口瘀血从程荣口中吐出,卫剑眼疾手快用巾帕接住,以免污血溅到他人身上。
楚南絮屏气凝神,直到她看到程荣缓缓睁开眼睛的瞬间,悬着的心终于重新放回肚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