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对自己一家人都有着滤镜,虞岁岁可没有。
就他那震天动地的呼噜声和熏死人的娇气,便足够讨厌了,更别提没有家教的熊孩子王小龙,陈静雯倒是还好,可她对这两人无底线纵容,甚至纵容他们的所作所为。
本来这雨下得就够人烦了,再遇到这种人,更烦了。
当然,王兴一家不是船上唯一让人讨厌的人,只是他们特别显眼罢了。
今天是七月二十日了。
每一艘船的航行都要靠人手动航行,没有机器的帮助,人们航行速度缓慢,但虞岁岁已经能看到远处省图书馆没被淹没的身影了。
而雨水比他们航行的速度更快。
人们都看着天上落下的雨,却都不想不明白它是怎么在二十天内积了三十米高的。
这已经不是积水了,水同海水相交在一起,舀起来,喝一口,能尝到很淡的海水的味道。
云省发达,但大部分的房子其实并不高,三十米的水的高度将大部分的房屋淹没。
航行于茫茫大海上,大多时候,能看得见的,唯有镜面一样大水。
云省人多,路上能看见的船也越来越多,大的小的,木头的铁块的,甚至有游轮。
没有人再问雨什么时候停,所有的船无一例外的,都在往更高的地方航行。
人多了,船多了,尤其在那艘载了上万人的大型游轮面前,云朵号痛失领导地位,沦为了最普普通通的一艘船。
但云朵号上没有一个人在心疼他们失去的领导地位,他们望着领头的那艘巨大的游轮,都特别羡慕,恨不得自己在那艘游轮上。
“谁不想上去啊,那上面肯定有很多吃的,喝的,而且船大,人多,更安全,要死也是跟着一群人死,没那么孤独。”
小王距离虞岁岁三米远,坐在一艘宿舍床那么大的船上,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水上的温度很低,由于末世来临前是六七月的炎炎夏日,云省又向来是十一个月的夏天,一个月的冬天。
船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厚衣服,在阴冷潮湿的雨里,他们要么靠着同伴与自己储存的脂肪艰难求生。
要么去找那些还没被水淹没的人家里面拿衣服被子。
不过这要看运气,要是那户里面还有人,运气好,主人会给点,运气不好,那户人家的主人又强壮,那你就是贼,会被狠狠一顿打。
要的那户里面没有人,则要跟其他人竞争。
宅男小王常年躲在阴暗的房间里,他既没有强壮的体魄,抢不过别人,又没有厚实的脂肪。
只能拿命硬抗,但很可惜,他命没多硬,这不,现在小王已经被冻得脸色发青发紫了。
虞岁岁见他实在可怜,丢给他一张毛毯:“那你还离开白云号?”
小王毫不客气地,欢欢喜喜接过毛毯,裹在自己手上,他裹着温暖的毛毯继续瑟瑟发抖,染成淡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颤抖而颤抖,他一边发抖一边叹息。
“我也不想啊,但谁让白云号上面的癫子实在太多了呢。”
小王本以为趁别人睡觉偷人家药的王兴一家人已经够癫了,谁想还有因为自己的女儿死去就将疑似病毒传染者的王小龙丢下水里的小女孩父母呢。
这两种放在平时都可以上法制频道的事情看得围观群众小王叹为观止。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或许是连连的阴天,白云号上释放天性的人越来越多。
有凌晨二三点醒来唱歌的。
有精神病发作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有一言不发就举起菜刀对着人的脑袋称西瓜的。
……
小王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这时,紧挨着白云号的一艘船,也就是小王脚下这艘船原本的主人跳水了。
小王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
这人可能发病了,可能受不了这大雨,可能看不到未来……总之,这人像鱼儿一样跳入了水里。
留给人们的只有一个白色短袖的残影,这人很快在水里没了动静。
小王为这人默哀三秒。
他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麻溜拿着自己的行李箱,跳到这艘小船上。
小王划船的速度并不快,很快被云朵号甩到了背后,又成了虞岁岁的邻居。
不过小王完全没有认出来虞岁岁就是还没下雨前,住在他隔壁的邻居。
这说来也很正常,小王很少出门,要出门也是夜半三更,虞岁岁要上学,早睡早起二人的时间是完全错开的。
小王对于他们一家幸福生活的脑补,全来自隔着门缝的声音。
这才令他上辈子给王兴一家送了许多吃的,却全然没发现,一家四口中,有一人只吃了他送的东西中的大米。
“阿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