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刑前八日。
大燕,京都。
死牢。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让人忍不住作呕。成群的老鼠在角落里跑动着,发出“吱吱”的叫声。监牢里唯一的一点烛火,也只有微弱的火苗,火苗飘飘忽忽,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那时候,死牢将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丙丁字牢房,关押着三个死刑犯,一个少年、一个老头,还有一个女人。
少年名叫苏彻,京都人氏,家住在西城区金鱼巷。
金鱼巷是条陋巷,巷子还是泥土路,一到雨天便泥泞难行。巷子里住着十九户人家,都是些破落户,夜里连烛火都不舍得点。苏彻则是个例外,每到夜里,他的房里总是灯火通明。
金鱼巷的邻居们常聚在一起打牌娱乐,这些闲着无聊的老头老太们经常猜测苏彻的身世。苏彻无父无母——至少在邻居看来是这样的。苏彻从小就在金鱼巷长大,但凡苏彻的父母来过几次,总会被三两邻居瞧见过吧?
邻居们纷纷猜测,苏彻这孩子,其实是个私生子。这在京都这种地方并不少见,京都的几百条巷弄里不知藏了多少个私生子。他们的父亲大多都是些达官贵人,但母亲一般都身份低微,其中不少还是青楼女子。
“可怜的小苏彻,身份不正,祠堂都进不去!。”
“何止啊,这私生子,连户籍都没有,不得参加大国考,便断了做官的路!”
“老金头,要不叫小彻跟你学着做馒头,以后也好有个活计?”
“拉倒吧,虽说是私生子,可跟咱身份还是不同!知道什么叫眼高手低么?看不上咱这些低贱的买卖!”
“小彻这孩子啊,平时看着也是良善的,怎么就杀了人呢?”
“人不可貌相啊!看着乖巧,心里阴暗得很!”
……
监牢之中,苏彻睁开了眼睛,结束了每日惯例的修行。
借着微弱的烛火,苏彻看清了他左右两边的狱友。他们都是今天才被关进来的。
左边是个老头,盘腿坐着,正在闭目养神。
右边的女人,则躺在地上哆嗦着,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这呻吟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她穿着白色的囚服,在囚服没有遮掩的皮肤处,苏彻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伤痕。看痕迹,应该是被皮鞭抽打出来的。
“你还好吗?”苏彻问。
女人听到了少年的声音,想要抬起头来看他,可终究是直不起身子。
“你好好躺着吧!”苏彻连忙道。
女人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牢房顶部,呢喃道:“我们都要死了。”
离行刑还有八日,可苏彻感觉,凭女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恐怕撑不到八日了。
也许是同情心作祟,苏彻站起身走到牢房的门口,用力拍打着木头柱子,大喊道:“狱卒!快过来!”
京都府监牢有数十个牢房,而苏彻所在这个牢房比较小,内部只有六个隔间。狱卒并不常在牢房内,而是在牢房之外摆了一张长桌,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苏彻喊得很大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是,屠夫怎么在意猎物的哀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苏彻却没有身为鱼肉的自觉。见没人回应,苏彻就不停地喊。直到苏彻喊哑了喉咙,才终于有人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喊什么喊!”狱卒呵斥道,手上还拿着一根棍子,显然已经被叫得烦躁不已,准备来收拾收拾这个不懂事的死囚。
“李夜,你过来。”苏彻对着狱卒说道。
苏彻知道这个狱卒的名字,这几日都是他在管理这间牢房。
“哎呦喂!”听到苏彻的话,李夜顿时就火冒三丈,举起棍子就往苏彻头上打去,“你个死囚,还敢使唤我?”
监牢是狱卒的暴力乐园,向来只有狱卒在囚犯身上取乐的道理,哪里有死囚敢使唤狱卒?你以为你是朝廷里的大官?若是朝中沦落至此的大官员,狱卒们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威逼利诱,由此榨出一些油水来。
可这毛头少年算什么东西,也敢对自己嚷嚷?
然而,苏彻每日勤勉练功,身手自然不差,轻松便闪过了这一棍。接着,苏彻反手就抓住了李夜的手臂,用力往牢里一拽,李夜的脸和身子便被卡在了两根木头柱子之间。
李夜痛得手臂一阵麻痹,手中的棍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你敢打官差!”李夜怒吼道,“快来人……”
然而,李夜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不断冒出汗珠,小声求饶道:“有话好说……”
苏彻已经用右手扣住了李夜的脖子,大拇指摁在他的喉结处。
李夜不敢相信,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手上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下一刻仿佛就要洞穿了他的喉咙。
见李夜已经不喊了,苏彻便松去了右手的力道,离开他的脖颈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