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鸢见那糕点晶莹软糯，更从芯子中透出一层淡淡的粉色，便觉喜欢，笑问道：“这回又是什么新鲜点心？模样倒是极好的。”
“是小厨房里新制的芙蓉花糕，甜而不腻，阿姐快尝尝。” 说起吃食，玉笙也是兴味盎然。
玉鸢取了一块咬下，果觉一股清淡的甜香萦绕舌尖，不由笑道：“果然不错。” 细细一品，又疑惑问道：“这味道同往日母妃宫里的有些不同，可是来了新的厨子？”
一旁的画屏笑道：“公主真是明察秋毫。是咱们宫里前月新来的厨娘，制的一手的好果子。”
“原来如此。阿姐若喜欢，笙儿就让人日日送些过来。” 玉笙道。她一撇嘴，“我就说阿姐还是在清漪殿比较好，咱们和母亲日日在一处，说话做事也便宜。”
玉鸢呷了一口茶。“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宫里的规矩，皇子公主凡至十岁上便要另立宫室，笙儿再长两岁也是一样的。只盼那时我们的宫室能近一些才好。”
“从前只盼着能快些长大，如今才知，长大了又要移宫别居、还有……前些日子父皇还提了嫁人的话，这样想着，笙儿都不想长大了。” 玉笙低头，情绪有些低落。
玉鸢轻轻一点她的额头，失笑。“傻丫头，可不是又说胡话了？” 话锋一转，“对了，我近日不曾去学里，可有什么新鲜事么？”
“还能有什么新鲜事。四姐姐跋扈，我听母妃的话，素来绕着她走。阿姐这些日子不在学里，笙儿可郁闷了。” 玉笙低低一叹。
她忽而又想起什么，一拍手，神秘兮兮凑过来道：“啊呀，险些忘了。……不过我听说，父皇有意在开春后另设宫学，把经筵堂和女学合在一处，另外再有几位远近宗室，大家一起进学……如若真是这样，那可就热闹了！”
顾玉鸢也听得眸子发亮：“果真吗？”
“是有一日课间，女傅和人提起此事，我无意间听到的，想来也有七八分真罢。”
玉鸢略一沉吟，颔首道：“是了。听闻太祖一朝也曾有众皇子皇女同学的先例，我朝又素来开放风气，虽重礼制，于男女之别上却不甚在意，如此想来，父皇有此意也不奇怪。”
顾玉笙嘻嘻一笑。
“如此，那我可盼着了。阿姐你快养好身子，明年我们和二哥哥热热闹闹的一起进学。”
“好——” 玉鸢亦笑，塞了一块糕点给玉笙，“说了这半日的话，你也用一些。”
于是姐妹二人又说说笑笑了一回，至午膳时分方散。
春三月，上巳节已过。
当日顾玉笙听到的消息果然不错，宫中自上元之后便开始筹备新学，至这一日正式开讲。
除二皇子顾珩、三公主顾玉鸢、四公主顾玉茹、五皇子顾珵、六皇子顾瑜、七公主顾玉笙外，果又见几位宗亲子女，其中一人格外引人注目。
此人约莫十三四岁模样，身量却是比顾珩还要高上些许，鬓若刀裁，一身青绿锦袍，面容安静，一派清风朗月之气。
这人便是顾玉笙母妃沈氏之幼弟、时任礼部侍郎沈平之子沈确了。
那是顾玉笙第一次见到这位表兄。
顾玉笙的外祖本系淮阳人士，祖上虽有官职，却远在地方，因母舅前些年科举得了好功名，于殿试时得圣上青眼，拜了京官，举家迁入京中，又因前任礼部侍郎年老致仕，于去岁得以填了此缺，是以入京并不算久。
顾珩热情向几人介绍着彼此，沈确的目光落到顾玉笙身上，神情微微一动。
二人互相见了礼。听他口称 “公主”，玉笙便道：“表兄不必客气，大家一起进学，如此倒觉生疏了。表兄私下里只唤我名字便好。”
沈确应了。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微笑，可不知怎的，玉笙总觉得那绝无瑕疵的笑容之下掩着些许淡漠疏离。
“笙儿。”
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玉笙的思绪。她回转身，只见顾珩正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人。身影莫名有些熟悉。
待他们走得近了，那人的形貌才与玉笙记忆中的重合。
面容白皙、姿貌昳丽，便是扮作女郎，也当是花魁一般的人物。
“是你？！” 玉笙诧异道。
她本以为那人是钟鼓司或教坊司中成员，不想今日竟在此间相遇。
“你们见过？” 顾珩奇道。
玉笙还未及作答，只听那人轻咳一声道：“回二殿下的话，臣去岁与公主在宫道偶遇，曾有过一面之缘。”
他眼神凝在玉笙身上，动作语气却一改从前，异样的谦恭：“臣严通，见过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