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以为躲在医院就行了,赶紧起来给我去厂里上班,你侄子上学等着要钱呢!”
“就因为你闹出的丑事,付家上门要我们退彩礼钱,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别在这跟我们装死,季淮之那么有钱,你就不会张开腿找他要啊!”
黎漾躺在病床上,被癌症晚期折磨的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瘦骨如柴的身体被拉扯着,不断地磕碰在铁架床上,她却犹如木偶一般,了无生机。
她掀起眼睫,看着这些所谓的亲人,一副副要把她剥皮拆骨才解恨的模样,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们压榨了她一辈子,就连现在快要死了,还不愿意放过她!
想到这,她心中悲愤,从喉中喷出一口鲜血,洒在了洁白的病床上。
众人见状,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像是怕惹上什么脏东西般,拉扯的手在瞬间松开,黎漾被重重摔在了床铺上。
黎漾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鲜血犹如冬天盛开的红梅一般,落在她的脸颊、眼睛和身上,分外骇人。
周遭闹哄哄一团,她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死死地睁着双眼,盯着门口的方向。
她说,想吃以前巷子口的小笼包了,他含笑答应着去给她买。
他说,等到来年春天花开的时候,她的病就好了,到时候他带她去看海……
可是,她再也等不到了。
恍惚中,她似乎透过染血的眼膜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直奔她而来。
病房内随着来人的出现顷刻鸦雀无声,黎漾用尽全身力气,朝来人伸出手,却在指尖相触的前一秒,颓然垂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问自己,这辈子能重来,她会不会有勇气反抗不公的命运,为自己活一次?
“我已经托人问过了,付进不仅家境好,自己也是个本科生,多少媒人踏破他们家门槛!
他们家给的彩礼又高,正好可以拿来给你弟弟……诶,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黎漾看着在跟前晃动的手掌,再顺着手掌看向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母亲冯梅,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她环顾房屋四周,熟悉的青砖房,昏暗的光线,墙面上是一个老式挂钟,还有一本撕了大半的挂历,挂历上的字让她瞪大了双眼:1988年!
她蹭地站起来,身后的凳子发出很大的声响,也让她心惊不已。
她颤巍巍问道:“我没死?”
冯梅面露不满,伸手就去戳她的额头:“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我在跟你说你和付进的事,别跟我咋咋呼呼的!”
额头的痛意让黎漾彻底清醒过来,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冯梅逼迫她嫁给付进那一年!也是她人生悲剧真正开始的那一年!
这一年弟弟黎耀祖因为打架伤了人,对方家属要求他们家拿出600块钱,不然就告派出所,把黎耀祖抓进去。
黎耀祖自小是全家的金疙瘩,无法无天,这次打架,就是为了学校的一个女同学。
600块钱对于80年代的普通家庭,不是一笔小数目,冯梅有两三百的存款,原本跟亲戚借一下也是有的。
但她好面子,拉不下脸,正好付家找人说媒,冯梅就打上了黎漾的主意。
其实冯梅清楚,付进只是空有本科生的名声,实际性格孤僻还有点精神问题,以至于30岁了还没娶到媳妇,可她依旧为了黎耀祖,硬着心肠逼她嫁了过去。
当年她哭过、闹过、绝食过,只换来冯梅一句:“彩礼我已经收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要是死了也得把尸体扛过去!”
黎漾看着冯梅一如记忆中刻薄又专制的嘴脸,感到无比寒心和悲凉,就是这样一个“好母亲”,上辈子带着亲戚在她病床前将她逼迫致死!
她后退一步,声音发颤又坚定道:“我不嫁。”
“什么?”冯梅以为她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这个年代谁家娶媳妇愿意给几百块的彩礼?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冯梅瞪大双眼看着黎漾,顾盼生辉的眼眸,秀挺的鼻子,透着粉色的唇,白皙的皮肤,娇小纤细的身量,温婉绰约,明明是她的女儿,却又不像是她的女儿,就连自己也为这样的想法感到荒谬。
黎漾深吸一口气,语气比先前更加冷静:“我说,我不嫁。”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冯梅当即就怒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
耀祖可是你亲弟弟,你能忍心看着他出事?再说了,你以后嫁了人,有个弟弟也能替你撑腰不是?”
听着冯梅的话,黎漾只觉得好笑。
从小到大,家里所有好的都是黎耀祖的,她只有在边上看的份。不仅如此,她还从小被灌输必须要为家里和黎耀祖奉献自己的观念,以至于自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