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唐人真的会飞?”弓仁疑惑的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窗格,指尖滑过光滑的木格,没有沾到灰尘,看样子是有人时常打扫的,难道这里的仆役都原封未动?
过道上传来脚步声,弓仁赶忙回到椅子上,屏气凝神。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他赶忙站起身,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
“这位是大唐青湟道行军大总管,都督陇右河西诸军事护良大将军!这位是他的副将彦良将军!”引路的唐人军官介绍道。
“这么年轻?”弓仁强压下心中的诧异,赶忙躬身行礼道:“在下噶尔·芒布支·论弓仁,吐蕃大论噶尔·东赞之孙、噶尔·钦陵赞卓之子!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贵国将军!”
“弓仁将军免礼!”护良伸出右手,笑道:“在下在长安时便久闻令尊的名声,此番受天子之命,领兵与令尊会猎于青海,亦是三生有幸!”
“护良将军少年英雄,在下钦佩不已!”弓仁看了看护良,小心道:“我听说大都督的令尊乃是——”
“不错!”护良点了点头:“家父便是王文佐!”他指了指一旁的彦良:“这位便是我的兄长,他本是倭国之王,此番乃是受父命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弓仁心中暗自吃了一惊,王文佐这些年来风头之健,隐然间已经是大唐第一名将,弓仁自然也听说过,不过竟然一个二十出头的儿子为帝国西部最高指挥官,另一个儿子为一国之主,还能千里迢迢的跑来当副将,自己的噶尔家族在吐蕃也算得上是一手遮天了,但和王文佐比起来,好像还真有些差距。
“原来是二位是兄弟之亲,这位还是一国至尊!”弓仁向彦良拜了拜,笑道:“您愿意弃一国之尊,前来军中效力,当真是难得!”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彦良笑道:“何况我和护良还没啥争执的,这又算的什么?”
弓仁干笑了两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听到护良道:“弓仁将军,你我分属敌国,你此番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弓仁咳嗽了一声,护良这话意思很明白:你我不是一边的,有话就说,没话说就滚。他勉强笑了笑:“我此番前来,是受家父之命的,想要与二位商议和议之事!”
“和议?”护良笑了起来:“弓仁将军说笑了,我和令尊都是一军之将,并非执政大臣,这和议之事恐怕不是我和令尊能够妄议的吧?”
“这——”弓仁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的拒绝了,虽说护良只是前方将领,但他这种方面大员肯定在战和问题上肯定有很大发言权,更不要说大唐的朝政就在他爹手中,竟然推的这么干净,着实可恶。
“议和不能谈,那可否谈谈停战和交换俘虏呢?”
护良与彦良交换了一下眼色,彦良笑道:“停战?交换俘虏?愿闻其详!”
“家父的意思是如果二位愿意交还树敦城俘获的家小和树敦城,家父便愿意交还河西诸城,双方暂时停战一年!”
“呵呵呵呵!”彦良笑了起来:“钦陵将军打的好算盘,我军连树敦城都占了,他岂能不回援?那时河西诸城自然是我大唐的,又何必和你们换。至于停战一年就更可笑了,眼下形势在我方,我不灭汝朝食,一口气将你们击败,还停战一年让你们修生养息好了再打!在你眼里我们就这么蠢吗?”
“二位!”弓仁道:“战场上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当初薛仁贵领十万大军,从长安出发时志满意骄,结果在大非川落得个什么下场?神灵就好像女人,多变而又好妒,今天大获全胜,明天全军覆没的事情还少吗?不错,现在形势的确对您有利,但别忘了这树敦城距离你们的陇西道差不多有两千多里远,沿途没有一个大唐的州郡,都是荒无人烟的草原和山川,如果打了败仗,你们就会全军覆没,一个人都逃不回去!这一次你们已经赢得了几次胜利,又夺回了河西诸城,已经是全胜了,为什么不持盈保泰,还要再赌一次呢?赌赢了也不会有更多的封赏,赌输了就性命难保,智者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用不着我说吧?”
“呵呵!”彦良笑道:“想不到弓仁将军不光是会打仗,口舌之利也不下于苏秦张仪呀!我小时候学习兵法的时候,家父曾经说过,战场上若是打了胜仗,就要乘胜追击,追亡逐北,绝不可以给予敌人逃走重来的机会。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便是此意。怎么听弓仁将军说的,倒是反过来了,莫不是当初家父还教的错了?”
“听你这般说,贵方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赢定了倒是不至于,不过胜算更大一些是肯定的!”彦良笑道。
“罢了!”护良拍了拍兄长的胳膊:“弓仁将军是远来客人,不要把话说的太死了。弓仁将军,令尊提出的要求着实无法接受。就和我兄长说的一样,河西诸城就算我们不答应,也守不了多久,贵方要停战,要俘虏,却什么都不肯拿出来,这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