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在下黑齿常之,受国相之命前来!”黑齿常之的汉语说的有些口音,但足以听懂,王文佐点了点头,看来语言是鬼室福信选择这个人的原因。他向对方索要了信物,确认了身份之后:“这样吧,我先带你去验验货,也好让你知道这五十万贯不是讹你们的,确是物有所值!”
黑齿常之神色默然,跟在王文佐的身后,眼前的景象熟悉而又陌生,高耸的城墙、壮丽的宫室、熟悉的街道,只是路上的行人已经变了模样,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诗经》中的“彼黍离离”,眼角不禁一酸。
“王参军,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守门的校尉十分热情,他行罢了礼用十分亲热的口气:“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待会留下来一起喝两杯?属下这里有两罐去年的酒,味道还过得去!”
“下次吧,都督还有差遣!”王文佐从腰间取出一块木牌:“都督有命,让我带人清点一下仓库,伱把账薄拿来!”
“是,是!”那校尉应了一声,一边唤人挪开拒马开门,一边陪笑道:“王参军,上头这是干嘛,突然要来清点仓库!”
“我哪里知道,早上突然接到的命令!”
“哦!”那校尉看了黑齿常之一眼:“你后面那个人是谁,怎得从未见过!”
王文佐笑了笑,低声道:“听说是刘刺史的人,以前都在外头,前几日才回泗沘城,兄弟放心,有我在,不会你为难的!”
守门校尉心中大定,低声道:“有劳参军了,待会兄弟我必有一番心意奉上!”
一行人进了门,王文佐借了一个灯笼,取了账薄,打发走了那守门校尉,对黑齿常之笑道:“请随我来!”
走进武库的大门,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王文佐将灯笼转了半圈,黑暗中鬼影潜动,摇曳的灯光照亮脚底的石板,左右显现出两两成对的岗岩柱,一直延展到远处的黑暗。石柱之间的隔板上摆满了各种武器和盔甲,他拿着账薄,不时用上面的数字比对,就好像一个尽职的仓管在清点库存。
王文佐领路在前,穿梭于石柱之间,黑齿常之默然无语的紧跟其后,只觉得森冷刺骨,足音回荡于诺大的武库。那些盔甲里仿佛有鬼魂驻守,生者的脚步惊醒了他们,他们并肩而坐,用再也看不见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脊背,随时可能拔剑而起,将自己砍成肉酱。
突然,王文佐停住脚步,灯光射入黑暗之中,两侧的隔板上已经是空无一物,而依照账薄的记录,这些隔板上应该还装满武器和箭矢。
“这混蛋!”王文佐低声骂道。
“王参军!”黑齿常之的声音打破了武库的沉寂:“你真的打算把这些武器都给我们?”
“是的!”王文佐转过身来,面带笑容:“不过不是我,我并没有这个权力,是上头的人!”
“这些武器至少可以武装三万人!”黑齿常之沉声道:“而你和我们是死敌!”
“不,你错了!也许我们之间曾经战斗,但那只是因为有天子诏命让我们来这里,现在我们要回去了,你要远征大唐复仇吗?如果那样,那我们就还是敌人!否则我不觉得我们是敌人!”
“不!”黑齿常之露出一丝苦笑:“也许我想复仇,但也没有这个能力!百济能够复国就已经是万幸了!”
“那就好,我也不想和你们继续打下去了!而我们不可能带着这些玩意撤军,太多了也太重了。而且带回去了也是丢在武库里发霉生锈,还不如换些有用的东西!”
黑齿常之冷哼了一声,他不想和眼前这个贪鄙之徒再多说什么了:“我想清点一下,这样回去后也好向国相交待!”
王文佐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退到一旁,将灯笼交给黑齿常之,自己退到门口等候。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黑齿常之的身影:“都清点好了!”
“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交货!”
“这个还没定,必须等到撤兵前才能交易,否则这些武器可能会被你们用来对付我们!”王文佐笑了笑:“还有一件事情,你知道舍利子吗?如果能把这个交出来,可以抵十万贯的货款!”
“舍利子?你是说弥勒寺的那个吗?”
“不错,我也不瞒你,这舍利子是长安宫里人要的,只要送过去,便能讨得宫中贵人的欢心,免去不胜之罪!你们百济现在这样子,要舍利子也没啥用,不如拿来抵十万贯,岂不是两全其美?”
黑齿常之看着王文佐,心中有种荒谬的感觉,千万人在生死线上挣扎,而上位者却只是为了一颗舍利子,最后他嘴角扭了扭:“那玩意已经不在百济了!”
“在哪里?”
“在倭人手上,不久前国相将舍利子赠给了倭帅安培比罗夫,现在已经在倭人手上,至于在百济还是已经送回倭国那就不知道了!”
“在倭人手上?”王文佐的沮丧溢于言表,他摇了摇头:“也算是有了线索,倭帅的名字叫安培比罗夫是吧?”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