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在下就先告辞了。”这马太医看着年纪应接近花甲了,一溜烟的功夫倒不输少年郎。反正能逮一个便是一个,周祎拉住了张大人问了刚刚问马太医的事。靠谱的意见没有,换来的却是张大人的朗朗笑声。
张大人试图给他形容他这症状是怎么回事,可他用的例子着实不恰当。说是钥匙和锁得是一对,这才完整。张大人还不忘加了句:“那锁不一定有钥匙,可能遗失了。那只能强行打开了。”周祎越听越糊涂了,张大人拍着周祎的胸脯说道:“你多来这里,自然就明白了。”
他还真把张大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回西厂的路上不停念叨,尝试理解马太医和张大人的意思。还是不懂,这事也不好到处逮个人就问,于是趁与汪直用晚膳的时候,问汪直如何解马太医和张大人的话。
汪直那十五岁的太监也不懂这些,好好的晚膳时间被他们用来解谜。一开始汪直还真担心他病了,提醒他天冷别忘了添件衣裳,别为了公务忘了用膳。周祎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难不成还真的得照马太医和张大人所说的去找个对食的宦官问问,常去教坊司看看。周祎于是问汪直道:“你可认识有对食的公公?”
“那...我从不干涉这种事。他们爱找谁是他们的事,别失了分寸便可。不过这事打听打听就有了。”
次日一早,周祎起身便看见案上摆放着被茶壶压着的一张纸。纸上写的尽是对食宦官的名字,最后一行还附上一句——人数众多就挑些要紧的。
这又不是查案,还挑要紧的。不过汪直的好意周祎心领了,就按照名单的先后次序问问吧。
先是李兴公公。这人周祎知道,当今圣上身边的内侍,原来他也有对食,还不止一个。没有任何通知,周祎便去李公公的府邸,好家伙这府邸还真是阔气,可见收了不少油水。
李公公不在,周祎只好在大堂候着。
到了晌午,李公公一听是汪厂公的得力助手周祎来访,赶忙去大堂。寒暄了几句,回归正事,李公公问周祎是什么风把他刮来了。周祎难以启齿,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把来这的目的说清楚。让周祎想不到的是这李公公和张大人一样听了他的说辞都笑出了声。周祎这几日可是要被这些人给搞糊涂了,这可比待在汪直身边查案还累人。
在开口问李公公何故发笑之前,周祎大口吃了茶,压压惊,故作镇定。
“还劳烦李公公告知小的是得了什么怪病。”
“没病。没病。若要说是个病呢,也做得。由此延申而来的病不计其数。周公公你这是思春了。”
——思春
周祎差点哽咽,连忙澄清道:“李公公还是别拿小的取笑了。”
“咳,情爱实乃常理。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况且当今圣上还算开明不会反对的,别抬到明面上就是了。”周祎只能尴尬地微笑。
既然周祎已经得到了答案也就没有停留的必要了,向李公公告辞回西厂去。从李公公的府邸到西厂,必途经教坊司。周祎见夫妇双双在街道行走,心里好生羡慕,只恨自己族人因叛乱遭平叛,不少年少的男童被迫受宫刑,入宫、入王府为宦官,自己和汪直便是如此。汪直与他本是邻,那年汪直不过三岁尔,自己六岁。汪直对这段记忆已模糊,周祎却记得非常清楚,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那一日他失去了双亲,自己没过多久也成为残缺之人。伤了胳膊、腿什么的也总好过伤了那,伤了那便再也不能算作常人,只是个不知雌雄的活物。这样的活物必遭人唾弃。
周祎走着走着,传来悦耳的奏乐声。他斜目一视,果然是教坊司。他终没踏进去,苦笑一番自嘲道:“周祎啊,周祎,你到底在奢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