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脸色惨白,脑中还嗡嗡的,锐疼得厉害。
她望着上方的床帐,一时灵魂和身体仿佛还没能归位一般,分不清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觉得喉咙里压抑得慌,不由闷咳两声。
一口鲜血兜不住,顿时从嘴角溢出来。
行渊手指按在琴弦上,似按着收拢万般心绪,若无其事地淡声道:“你睡了许久,醒来了便好。”
姬无瑕有些怔忪,尚没回过神来,只是虚虚喃喃地叫了一声:“行渊。”
行渊顿了顿,起身背过身去,唤道:“阿绥,进来。”
阿绥在屋外就听见姬无瑕的闷咳声了,立马开门,叫上大夫一起进去。
大夫连忙快步至床前,给姬无瑕把脉检查。
她鼻子、嘴边都是鲜血,趴在床边将淤血吐出,否则呛得她都快难以呼吸了。
阿绥连忙给她擦了擦血迹。
她动了动眼珠子,终于才拉回了些许神志,感觉到了两分踏实,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总是飘飘渺渺的。
大夫给她把脉,她看见阿绥站在床边,张了张口。
阿绥仿佛知她想什么,稍稍往旁移了移身,叫她眼神能够看见房里的行渊。
他站在木架子那边,背着身,那背影修长又惯有的冷清。
他正净手,拿了巾子蘸水擦去嘴角的血迹。
忽听姬无瑕道:“我以为你死了。”
听来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行渊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垂眼看着白色巾子上晕染开的红,应道:“我没死。”
姬无瑕大大松了一口气,道:“没死就好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夫道:“姑娘先莫要说话。”
姬无瑕便安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大夫仔细给她检查过以后,道:“姑娘虽内里紊乱,可也好过之前那般死水无波。眼下醒来便算是熬过一关了,外伤内乱,需得好好调养一阵子,就可痊愈了。”
随即大夫又重新开了调养的方子,还给姬无瑕喂了些保养元气的药丸子。
阿绥这才亲自送了大夫出去。
送出院子后,阿绥与大夫道:“还请大夫前厅稍坐,用些茶点吧。”
大夫点头应下,先去前厅了。
阿绥便又返回到房里,侍女照着方子去配了药来,阿绥确认了一遍以后,就熟稔地烧水煎药。
药壶瓷器的磕碰声,以及细细的水流声,听起来分外悦耳。
仿佛暴风雨过后,雨过天晴,窗外几盏光透进来,时间变得悠悠安宁,一切皆好。
姬无瑕道:“我做了好长的梦。”
阿绥温声道:“姬姑娘睡了许多日,难免梦会多些。”
行渊走到桌边倒茶漱了口。
姬无瑕眼神跟着他转,道:“方才是行渊师父在弹琴吗?我听见了。”
行渊道:“是我在弹。”
姬无瑕道:“为什么弹得那么激烈啊?”
她现在胸口还火烧火燎的,内息混乱,显然是听他琴听的。
行渊道:“大夫说你的情况,需要来点刺激的。”
姬无瑕毫不怀疑,道:“原来如此。那确实够刺激,我听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阿绥安顿好药炉,药已经煎上了,他便起身去抱走案上的琴。
那琴上都是血迹,他避免让姬无瑕看见。
姬无瑕的眼神总是追随着行渊,像个生怕走丢了只能巴巴望着大人的孩童。
姬无瑕问:“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行渊道:“蓬莱,京都。”
姬无瑕道:“已经到京都了啊。那行渊师父你没受伤吧?”
行渊道:“没受伤。”
虽说她现在虚弱,可她向来精神头足,眼下也不免好好将这房中打量一番。
行渊在她床边落座,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道:“为什么会以为我死了?”
姬无瑕老实答道:“梦里他们说你死了。”
行渊道:“哪个他们?”
姬无瑕道:“就是药谷里的凌霄师父,薛大夫他们啊,还有杳儿。”
她现在明白了,她的记忆还留存在她与他一同经历的那场九死一生的厮杀里。
故而会衍生出那样的梦境。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没放下心过。
行渊看她道:“所以你便自暴自弃不愿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