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商砚书说这并不是交易, 理论上路乘有借口继续死不交代,但他不想再骗对方了,这件事本身也一直在他心里憋着, 不是负担胜似负担, 他决定今日不论后果如何, 都要勇敢面对这一切。
于是, 路乘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下山的目的,他认错人的经过, 包括他的真实身份,反正商砚书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了, 实在也没什么好瞒的,还不如老实点坦白, 也许还能宽大处理。
说完后,他便低着头, 一副静默忏悔状。
商砚书看着小马脑袋上的毛毛,眸光闪烁不定,路乘说的这一切, 他是猜到了部分的,但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他未曾料到, 那就是路乘一开始找上他的缘由。
“所以……”他死死盯住路乘,语气却放得很轻,“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其实本来都该是对着裴九徵的?”
路乘点头, 就是这样, 他之前对商砚书的盲目吹捧, 任性撒娇,以及无论任何险境都要不管不顾奔他而去的承诺,都是因为他以为商砚书是他哥哥。
商砚书知道路乘没有撒谎,因为在路乘说出这个关键点后,很多以前他没有想通的奇怪地方,便都一下通畅了,甚至早在十年前初识的那段时间,路乘就曾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唤过他“哥哥”。
刚刚强压下的劫火再次从指尖不受控地燃起,商砚书深吸口气,指节一寸寸捏紧,将这缕失控外冒的火焰按灭,他藏于袖袍下的手背上用力到青筋凸起,脸上却笑得很轻柔。
“无妨。”他和蔼道,“就算一开始是错认,但这么多年下来,你对为师一定也是有感情的,对吧?”
倒也确实有。路乘点头。
“那么今日便只当重新开始,现在做个选择如何?是跟为师回魔域,还是回仙门去找你那位好哥哥?放心,无论你选择哪一边,为师都会接受。”商砚书好似很大度。
路乘耳朵抖了两下,倏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打量商砚书,对方竟然那么好说话?
商砚书微笑看他,彷佛在鼓励他勇敢做出选择。
那他的选择当然是……路乘在商砚书的视线中,缓缓、缓缓抬起一只前蹄,然后再缓缓、缓缓向后……
“咻”的一下,路乘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脑袋就被人抱住,而他原本正要向后落去的前蹄也随着这一抱的惯性,被带的落向前方。
“为师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为师。”商砚书抱住小马脑袋,语气轻缓又温柔。
路乘:“……”
路乘:“!!!”
他尚未从商砚书这说一套做一套的假大方举动中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对方一把抱住,像之前一样,强带着向远方急掠。
“爱徒,之前就说要带你来魔域转转,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便随为师一起入主魔宫罢!”狂乱的疾风中,商砚书朗声笑着,再次加速。
路乘被风灌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内心愈加多的叹号,随着他一起往魔域的方向疾驰。
魔域位于狱海之后,但狱海其实并非常规意义上的碧蓝大海,而是世界极东的一片永燃不灭的劫火火海及其威势辐射下衍生出的漫长火带。
正是商砚书所驭使的那种劫火,或者说,商砚书的劫火正是来源于狱海之中。
劫火不知何时诞生,似乎是在天地初开的遂古之初,便同着这世间万物一起应运而生,而后数万年间不断扩张,不知何时形成了这样宽广的永燃火海,其威势也不断向外辐射蔓延,即便在劫火尚未涉及的地域,也在一些灵气富足的山谷地带形成经年不灭的火带,而这条蜿蜒曲折横跨数万里的漫长火带包围中,那片在烈火炙烤下寸草不生的赤红大地,便是魔域。
魔域自然不是初时就是魔域的,而是这片火海包围的地域环境太过险恶,不光物资匮乏,劫火更是危险万分,不小心沾上一点,身体便会连同魂魄一起被焚烧殆尽,因而仙门修士一般不愿意踏足,唯有在仙门追捕下走投无路的魔道邪修会逃往这里,慢慢的,人越聚越多,发展出集市城镇,甚至有人听闻此地法外之地的名声,专程前来投奔,隐隐要有与仙门分庭抗礼之势。
仙门察觉到不妙,想要合力围剿,防止其继续坐大,只是已经迟了,这片地域虽险恶,却也是天然的天险屏障,外围环绕的火带威势即便不及劫火本体,但对相当大部分修士而言仍然十分致命,元婴以下的修士,在这火带中撑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会焚身而亡,唯有几处没有火焰的隘口可以安全通过,只是这隘口极其狭窄,且每一处都有魔修看守,仙门难以大举攻入,只能无奈放任,渐渐发展成如今的魔域。
不过,这火带对别人是天险,需要绕行寻找能安全通过的隘口,对能直接驭使劫火的商砚书而言,却是可以视若无物。
带着路乘狂飙了数个时辰后,两人前方出现了一片赤红,火焰在裂谷中跃动燃烧,便如深海中的巨浪,焰光汹涌起伏,吞噬接近其的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