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苏望着他,杏林落下点点飞英,面前少年郎容色如玉,眸光殷殷。
他携起她的手。
“下月初三,是司天监算得的好日子,父皇不偏不倚,让我与四哥同日开府设宴。”
“苏苏,届时,你可一定要来我府上。”
“陛下竟让你们同日开府设宴?”
谢晚怔然,琢磨着他的话。
若如此,那岂不是京中贵胄、举朝官员都只得选一处赴宴?
此举无异于惹人为难,圣上何故如此?
或许,是想借此机会看清朝中派系?
萧珹安如今在东宫任职,代表着太子一党,那彼时太子必然会去他府上,而萧珹澧如今乃是宣王属僚,自然代表着宣王一派。
届时只需看官员去到何处,便可一览无余。
那圣驾又会登临何处?
圣驾两厢去与不去,亦或是有先后,有薄彼,皆可昭示圣意。
当真是圣心难测。
谢晚苏思及此处,当真觉得千头万绪如一团云絮,看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上一世,这样的朝局纷争,便如深潭沼泽,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最后弄得心力交瘁,百疴缠身,沉郁而终。
这一世,谢晚苏绝不要重蹈覆辙。
她誓不入宫门,不涉党争,亦要让爹爹避开那方政斗旋涡,从而保亲人无虞。
思绪飘忽,又听得萧珹澧与她解释:
“同日开府,乃是因司天监算准了吉日,五月初二,六神皆在,是一年里难得的好日子,父皇不想对我与四哥有所偏颇,这才赐我二人同日开府。”
谢晚苏颔首,心下却生出一番计较。
两位皇子同日开府,她与萧珹澧交好,去熠王府无可厚非,但谢家定然也要有旁人去晋王那头,方可两处逢源,摒除站队之嫌。
她又隐隐想起上一世,似也发生过此事,但彼时她与萧珹安相知相识,一颗心全然扑在他身上,故并未在此事上多想,便顺理成章去了晋王府。
而这一回,她绝不会再去萧珹安府上。
谢晚苏想了想道:“我自是可以去你府上,但此事还得先禀明父亲母亲,让他们首肯才是。”
萧珹澧懂她的顾虑,会心一笑道:
“还是苏苏想得周全。”
日暮西沉,满树花枝下,少年眸色闪动,含着几分缱绻。
谢晚苏突想起上一回,他邀她游湖时所言,要在开府之日的宴席上,求陛下赐婚一事。
“对了……”
她欲言又止,突觉有些难以启齿。
萧珹澧却仿佛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直率道:
“苏苏可是要问我那日的打算?”
谢晚苏垂眸,长睫轻晃。
心下盘桓了数遍,方才鼓足勇气抬首,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年郎,说道:
“萧珹澧,我只问你一样,但你必定要真心答,好吗?”
听她直呼他姓名,满面慎意,萧珹澧亦敛去脸上笑意,变作肃然。
“好。”
谢晚苏凝睇着他,无比郑重问道:
“我想问你,若是来日有兄弟阋墙、皇权相争的一日,你待如何?”
是否会站在其中一头,卷入当中?
她所担心的,便是他会出于忠孝仁悌、手足之情,牵扯其中。
而这,关系到她此一世,能否应允嫁予他。
有一刻的无声,林间唯有清风阵阵、落英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