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得了孤这些好处，连句道谢都没有？”时霄坐在主位的雕花椅上，眼神时不时飘过他的那条断腿。
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十三不动声色地把腿往前搬了搬：“陛下对臣的恩情，臣没齿难忘，日后定当以命相扶！”
“嗯。”时霄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微皱眉头没再接话。
辞暮搭了一眼，开口道：“别日后了，就当下吧。”
十三鬼王：“？？？”
他实在不懂如今自己这残破之身，还能成什么事情。
“微臣愚钝，还请三长老赐教。”
辞暮屏退众人，将藏在衣袖里的檀木盒子放在桌子上，后又在人的注视下打开。
一股迷香忽的窜入十三鬼王的口鼻，不出片刻，他便眼神迷离，浑身瘫软。
辞暮啪的将盒子关上，抬手对他下了清心解毒咒，十三这才猛吸一口气，撑住身子。
“熟悉吗？”但时霄抬眼，对上的是人茫然的眸子，他怒火中烧：“孤看是打你打的轻了！”
十三惶恐，但残着一条腿，跪也跪不下，只得强撑起身子，弯下腰：“陛下，臣…臣那日醉的厉害，实在…实在想不起来啊…”
辞暮沉思了片刻，命人拿来十三鬼王常喝的千山木酒，混着迷香，让人再闻一次。
十三只闻了一下，忙后退一步，捂住口鼻，连连点头：“这下熟悉了，这下熟悉了！”
时霄却将眸子落在辞暮身上，赞许之色浓过于那杯烈酒：“三长老果然聪慧冷静。”
辞暮：“……陛下不必像夸小儿学步般赞许微臣。”
时霄被说了也不恼：“真心的。”见辞暮不理他，他才将目光又落回十三身上，只是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的十三鬼王浑身一颤。
………
变脸变得真快。
“十三鬼王当真是处在高位久了，过惯了舒坦日子，全然没了警惕之心。”时霄勾唇讥讽，看堂下的人不住的擦汗，又放了几句狠话，才把话题往正事上引：“也罢，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再提倒显得孤狠戾，十三你回去坐着吧。”
“谢陛下。”十三在辞暮关怀的目光下一瘸一拐地回到位置上，只是背后冷汗直冒，坐立不安。
“近日，孤得到消息，说妖王和魔君有意联手攻打鬼界，朝堂上人心惶惶啊。”时霄垂眸掩下情绪，叹息道：“孤虽有力与其一战，但鬼界消寂千年，多数人已经没了信心，所以眼下也不是开战的好时期。”
“陛下骁勇，但民心再起非是一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
“三长老说的是，不过此事也怪我啊。”
十三鬼王眉头一跳，顺势把话接下，算是对时霄的奉承和宽慰：“当年蛮荒一事，陛下散了修为，能在如此境地保我鬼族苟延残喘至今，已是不易，陛下无需过多自责。”
辞暮听闻心口狠狠一颤，自从出关后，他还没来得及细细了解鬼界为何落魄至此，眼下全然懂了。
他只知时霄伤的极重，却不知为他散尽了修为。
他闭了闭眼睛，眼底藏下浓浓的悲伤。
他不是不知在闭关的第二天，山洞外那浓浓的血腥味来自谁。
他不是不知许多个日日夜夜，是谁在树下抚琴吹箫。
他不是不知时霄有意收敛的锋芒，是为了谁。
他怎么能！怎么能在闭关时对外界全然不闻不问，将担子都压在仅有一千五百岁的时霄身上。
丧父之痛不出七日，他便成了一界之君。
可鬼界凋零，人心尽散，那般艰难，他是如何守着这江山活下来的？
辞暮不敢细想。
饶是失了三魄，五感迟钝，都能体会到的痛楚，他身在局中，恐是痛上百倍。
他身子竟然细微的颤抖起来，作为长者，他真的心疼时霄这个孩子！
时霄注意到辞暮的情绪，知晓他在自责，他心思总是这样重，重的连身边人都透不过气。
“好了，过去之事皆为云烟，孤幸得混沌丹相助，修为已然恢复，不要再提了。”时霄这话也算是宽辞暮的心：“还是眼下的事最要紧。”
“如今你被孤打成如此模样，必定心生怨怼…”
“陛下！臣没有！”
“孤让你有你就有！”时霄现在只想着一会如何哄辞暮开心，语速不自觉地快了很多：“魔君心思深沉，你表面上做出些功夫来，让他真的以为你对孤心存不满，生了异心，以此获得他的信任。”
“陛下，如何逾矩都可以吗？”十三鬼王眼眸一亮。
时霄斜睨了他一眼，站起身，一身墨衣压迫着堂下之人：“你可以试试。”
“臣不敢！”十三鬼王嘻嘻一笑，哈腰道歉。
时霄走近辞暮，语气和缓：“三长老，正事聊完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