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盛先是一惊,意识到徐璈这话的深意是什么,紧接着自心头拔凉而起的就是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严俊身边数得出名号,时常被派出去办事儿的心腹,桂盛全都认识。
但直到现在,哪怕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桂盛也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严俊身边的心腹,竟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替换成徐璈的人了吗?
严俊的身边尚且如此,那他……
桂盛的冷汗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徐璈见了,眼尾泛起淡淡的讥诮:“那么紧张做什么?”
“学得像扮相不出差错,还如此得用的人不多。”
桂盛赶紧赔笑:“是我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了,您请莫怪。”
徐璈又穿坏了一颗珠子,面露无奈:“打个孔而已,怎的还这般难?”
徐璈纯属是一时技痒。
他之前跟桑枝夏说的都是真的,成色品相这么好的海东珠,在外头的确是非常罕见,有银子也难得买到合意的。
恰好桂家有,恰巧桂盛又很愿意拿这些东西讨他的欢心,徐璈就想亲手给桑枝夏穿一个珍珠荷包,再做一对耳环和簪子。
然后再选出些小点儿的,给徐嫣然和自家的小糯糯带回去,留着来日当装点妆匣的点缀。
动手之前徐璈想得挺好,觉得不过是区区小事儿,信手拈来。
可当真的上了手……
看着被自己手艺不精糟践了一小盒的珠子,徐璈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可惜了。
这些瞧着也不错。
要不是弄坏了,拿去给桑枝夏镶点几双鞋面也是不错的。
捕捉到徐璈面上的遗憾,桂盛带着笑说:“不过就是几颗珠子罢了。”
“得知您喜欢这样的,我已经派人去把库里存着的三匣也都寻了出来,您若是取用完了,我再派人另寻,定能寻来。”
徐璈得知后续还有安心不少,继续糟践好东西的同时淡淡地说:“严俊那边你明日去一趟,按我之前教你的说。”
“等严俊去寻钱庵了,你再把自己安排在郝良那边的人撤回来,若有人问……”
徐璈缓缓抬起眼睫。
桂盛想也不想地说:“我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近来手头缺人,怕出岔子,先把人叫回来,过些时日再派过去帮忙。”
徐璈对桂盛的识趣很满意,摆手说:“去吧。”
桂盛忙不迭地走了。
不到一刻钟,桂盛提起的三匣上好的东珠就送到了徐璈的手边。
徐璈瞥眼看了一眼成色,发现匣子里的比手头的这些更好,示意成七全都收下,顿了顿说:“摆纸笔,我要送一封信出去。”
江遇白远在淮宁州,正在为久攻不下的城关急得嘴上起燎泡,得知徐璈送了密信前来,当即想也不想地说:“呈上来!”
原本正在议事儿的将领们也都纷纷满脸严肃,严阵以待地等着江遇白拆信。
秃子甚至在心里合计,滁州是不会再出差错了,南允那边不好说。
小王爷要求兵马不可伤及那边的元气,不可强取难度无端加大不少。
如果不是南边的事儿遇上了麻烦,那会不会是徐璈的伤……
在场的人心头无声微震。
江遇白先是满脸肃然,看信的内容前还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
可半晌过去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眼看着江遇白捏着信纸的手都在狠狠发抖,额角脖颈上也都暴起了青筋。
秃子屏住呼吸咽了口唾沫,轻轻地说:“小王爷,您这幅神情,可是骠骑将军那边……”
江遇白毫无征兆突然发怒:“混账东西!”
“这仗也不必打了,我现在就要去劈了这个狗!”
秃子:“……”
秃子呼吸再度一轻不敢贸然插话。
站在江遇白距离近些,探头看清信中所写的书生面皮微抽,不忍直视地别开了头。
江遇白气得不住冷笑:“我们耗在这儿日久不见进展,他可倒好!在南允倒腾上珠子了!”
“还特意跟我强调是品相最好的东珠!”
在场的所有人:“……”
骠骑将军平时也不是骄奢淫逸的人,行事也看不出与常人有异。
这好端端的,怎么好突然倒腾上东珠了?
江遇白呼哧喘着粗气,见秃子实在是好奇,反手就把信纸揉成团扔了过去:“自己看!”
秃子双手展信,看得额角突突直跳。
信的内容很简单。
很符合徐璈话不多说言简意赅的性格。
但……
信的上半页,洋洋洒洒写的都是他得了一些好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