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借着船头挂着的彩灯的光,我能看见船舱当中的年轻修士们都站了起来,几乎都看向了这边,脸上浮现出祈求和渴望的神色来。
为什么?
我离开,他们应该很高兴才对。
视线掠过那一张张面孔,睫羽垂落。半晌后,我面无表情地开口:“好。”
还是在不安?
疑心得罪了我,等我离开之后,可能会被迫承担一些“可怕”的报复——我当然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但是人的疑心一旦升起,便很难用口头上的语言打消,何况我还不想过多解释。
这算是我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是留下来吧。
希望那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不要耽误我太久的时间。
…
再一次失策了。
早知道应该什么都不管,直接让暗卫将我送回家的。
我面无表情地想。
潜伏在一旁的暗卫倒是也迟疑过,不过相互对视一眼,并未现身,显然也是默许了——小公子也到可以接触这些事物的年纪了,危险警报解除。
这一条街道在夜晚当中如同焰火般明亮惹眼,人流如织。
檐前挂着的彩灯簇簇,映照出暧昧的光影,甜腻香气从其中飘来——那是脂粉的香气融合着酒意,莫名醉人。
十七岁的我或许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但重活一世,我当然不至于对此一无所知。
……无趣。
并非故作正人君子,我的确不大喜欢这样的地方。
前世也是有同门修士带我来过类似的地方,印象并不美好。只记得那些人行事孟浪,暗示——或者说是明示地告诉我,在这里可以做些有趣的事,还说不论我想挑选谁都可以。
在我不解时,有人拿给我一册春.宫图册,将那淫.秽之物翻开,告诉我来这里的人,都是来行这种事的。世间极乐,莫过于此,我要是不懂,他们也可以代为教我。
我对这种事不算了解,但成年时家中还是教导过一二的,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我离家去门派修炼的途中,自持已身,不要随意在外留下舟家血脉……讲的含糊不清,但我大致懂了。
先前没反应过来,是我没想到有人敢对我如此态度轻佻,光天化日下言狎.亵之事,自觉被冒犯,当然大为光火,所以提前离了席,很不给情面。
原本是想做些表面功夫应付往来,但我在人情交际这方面,或许是有些缺陷。那些修士都未再和我联系过,或是觉得我扫兴,最后不了了之。
我性情乖僻,前世除了修炼便是和舟微漪作对,既没有朋友,也不喜欢和人亲近。对沉溺于情.爱的修士,尚且感到十分诧异与不解——更不必提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了,用情.爱来形容都侮辱了“情”字,只是在肉.欲驱使下行事而已。
强迫别人和自己欢.好,听那些强颜欢笑地奉承,又有什么意思?
自然,那些出钱的修士也会说这属于两厢情愿,各取所需。我并不这么认为,至少我看欢场中的许多人——或是惨烈一些,受性命要挟;或是轻缓一些,只是受钱财所迫。但无论如何,都与“情愿”差得很远。
我没有缘由阻止他人,但至少我不会参与,也全无兴致。
停留在花楼的石阶前,我一步未动,那些修士自然也不敢进去,都围绕在我身旁,引得楼中人频频探望。或是见我冷脸,极不好惹的模样,也不敢差人招徕客人。
红衣修士还算敏锐,察觉出我心情不佳,于是小声询问,“小公子,怎么了,你……你不喜欢?”
“。”
当然不会喜欢。
我冷冷瞥他一眼,眉目冷淡。
我在有意维持交情的修士面前,都按捺不下自己的脾气,当然也不会在这些少爷面前忍耐。所以我近乎直白地回答,“我不狎.妓。”
或许是太直白了。
至少那些少爷们完全没想到,舟多慈会拿那张漂亮的脸说出那么……的词来。
一时间,脸上都是红霞遍布。
我见他们满脸红晕,支支吾吾地看向我,一时都有些迷茫。
他们这样,倒显得耍流氓的那个人是我那样。
那红衣修士飞快看我一眼,似乎又想到什么,几乎要站不住,脸已经和衣服一样红了。才吞吞吐吐地道,“来这里,也不一定要做那种事。何况,小公子您也在,我们怎么会如此行事不端,找……我只是听说今晚有极精彩的演出,寻常看不到,所以才请您来。”
“……”
“。”
原来真的是我在耍流氓。
我对这种地方的经验,都来源于前世寥寥无几的糟糕印象……原来这里还可以看演出。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但这种时刻,我也找不到别的事忙,所以在焦灼的沉默过后,我率先踏入了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