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渡现在很冷静。
他低垂着眼, 表情空白了一瞬,终究没有再做多余的事,只是袖摆拂过一旁的小茶几, 桌面上便多了一枚玉盒。
玉盒灵气四溢,光华流转,更胜过明珠。
“贺礼。”
也渡留下两字,便要离开。
我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 视线落在玉盒之上, 没多停留。只是见他转身动作,下意识攥住了那掀动的衣袖。
柔软的布料,陷在指尖当中。我轻扯着, 开口:“师尊——”
也渡的动作,奇异地停住了。
“我送你回玉衡阁。”
“……不必。”也渡闭了闭眼, 才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 没揭穿真相,“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好好休息。”
那截柔软的星垂绸, 突然从手中消失, 像是一段空荡荡的梦境。
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会掌心,像是终于确信了什么般, 复又躺了回去。因气血不足而冰凉的脚踝,重新压进了柔软的被褥当中,汲取所剩不多的暖意。几乎一沾上软枕,便重新陷入梦乡当中。
无人打搅,自是好眠。
*
月明星稀。玉盈华刚将好友送出山门。此时正哼着歌, 也不用瞬移术法, 而是颇有兴致地走回去。
一路耽误下来, 她回到阁中已至深夜。而就在途径小院时,她看见了伫立在一棵榕树下的苍白身影。
“——是谁?!”
玉盈华几乎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警惕心瞬间提到最高。她对于对方的气息毫无察觉,是用肉眼看见后,才发觉来人存在。这说明对方的修为远高于她,并且轻易可伤及性命。
深夜造访,玉盈华不得不怀疑对方用意。然而当那人转过身时,玉盈华一下哑然,满脸惊讶神色。警惕之意虽消,却更显得困惑和紧张了。
她上前,端端正正对眼前人行礼,一丝不敢轻慢。
“也渡仙君。”玉盈华踌躇地问,“您大驾光临,所为……”
“玉盈华。”
也渡平静地道:“我为舟多慈一事前来。”
玉盈华一下汗流浃背了,想到自己正是在仙君面前,拐走了仙君所看中的徒弟,更惴惴不安。
不过,木已成舟,仙君应当不至于再惦念她的乖徒弟了——对吧?
毕竟仙君这会看上去,可不像是来道个喜就走的。
“你还是他的师尊。”也渡轻描淡写道。
玉峰主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打鼓,又实在觉得奇怪……什么叫“还是他的师尊”?阿慈的师尊吗?她本来就是啊。
“从今往后,由我幻化成你的模样,代为授学。你可自去修炼,我会为你安排……”也渡还没说完他的补偿,便见玉盈华面色急切地打断,也顾不得顶撞仙君了:“不可!”
玉盈华一下跪了下来,冷汗涔涔:“我不能做这种事。”
她甚至来不及为堂堂仙尊,怎么会甘愿化身他人模样而感到诧异了。只是在焦急过后,无比失魂落魄地解释:“弟子自知天资愚钝,修为更比不得仙尊,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但我毕竟是阿慈的师父,他义无反顾选了我,我也不能欺骗他,将他交予旁人……即便是仙尊您。”
玉盈华咬了咬牙。身为登仙宗峰主,她深知也渡仙君过往,才更对这一尊杀神恐惧。此时腿脚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语调断不成声地道:“便是仙君要杀了我,此事也……绝无可能。”
一峰之主,当然不是能随意打杀的存在。
但那是也渡仙君。
玉盈华很确定,她就算是真被其所杀——恐怕便是宗主,也不会为她讨回公道。毕竟一位是已死的、不再有价值的峰主,一位却是当今修真界第一人,登仙宗的最强战力。
傻子都知道该迁就哪边。
她只是在赌。
赌……也渡仙君或许心中还有些同门情谊,心存道义。
也渡垂眸看着她,神色很冷。
夜间寒风凛冽,玉盈华一身急汗,被吹得后背发凉,微微吞咽着口水等待自己的命运。
“魔星将出,我在这之前,卜算了一卦。”也渡忽然开口,所提的,却是绝不相干一事。
玉峰主满头雾水。
“舟多慈是我命定弟子。唯收他为徒,才能打破大道倾斜之势。”也渡顿了顿说,“不得不为。”
玉盈华:“……”
不是,抢徒弟背后还有这么深的用意吗?您不会是现编出来蒙我的吧?
换在之前玉盈华绝对不会对也渡仙君产生如此质疑,但也渡的确做了太多打破她认知常识的事,以至于玉盈华有些草木皆惊,总觉得仙君的最终目的就是抢她徒弟。
“你既不愿让我全盘替代你——”也渡的脸上,显出些许不自然的难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