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洋扶着应酬完的晏峋下车, 一早接到电话等在门口的郑姨迎上来。
“怎么喝成了这样?”郑姨小声问。
诸洋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了。
前些天晏峋和他说,那天不会去公司, 结果没到中饭的点就来了。那天之后,晏峋就把什么事都往身上揽,简直比三年前,他们毫无根基的时候还忙。
晏峋在处理公事上的自制和果决他向来是敬服的, 可这回, 即便晏峋还是那副淡漠井然的模样,他还是知道完了。
宋朝欢肯定是没留下。
郑姨立刻会意。
那天宋朝欢回来,晏峋让她顾着厨房里的菜就好,还特意确认了两回中午烧的菜色, 都是宋朝欢爱吃的。
结果临开饭, 却看到宋朝欢过来厨房同她说再见。
笑着告诉她,如今自己的落脚点,往后的打算。
郑姨本来还想劝她两句的,可看见她脸上温软却灿然的笑意, 那些想叫她留下的话,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毕竟, 那才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该有的明媚模样。
宋朝欢走了,郑姨有些空落落地去找晏峋。
却在游廊里看见孤零零镶在窗框里的男人时,顿住了脚步。
这个角度望过去, 那位置以往看见的, 从来都是宋朝欢。
她突然有些不敢去和晏峋说,自己还是想走了。
她怕晏峋依旧会告诉她:你不用走,太太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这一回, 她不知道该怎么附和他。
…………
被诸洋送进正院,那隔着一道主屋的栀子香汹涌而来。
晏峋头微垂,脚步一顿。
郑姨以为他都站不稳了,焦急道:“诸助理你扶先生进去吧,我去厨房做点解酒汤。”
“晏总您还能走吗?”诸洋问着就要上手扛他。
晏峋突然觉得他们有些烦。
他并没有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抬手将诸洋的手挡开,晏峋直起身,站好,叫住郑姨:“不用去,我没事。”
他嗓音低又哑,声调却同平日没两样,郑姨有些吃不准,开口道:“我还是……”
“不用,”晏峋坚持,“去休息吧。”又对诸洋说,“你也回去吧。”
即便担心,也从没想过要逆了晏峋的意思。
因为在他们看来,晏峋从来是无往不利的。
将人打发走,院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
天气愈发地热,蝉鸣呱噪。
晏峋只觉得还是很吵,人不自觉地朝东厢游廊去。
后院的草木没那么多,要安静些。
走进后院,视线下意识朝敞开的窗框里看去。
满月下,那幅被他折起来,又捏皱的素描纸,还躺在案几上。无人敢动。
他有些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那天,他是想好好和她解释李思的事情。
好让她继续住在这里的。
晏峋不明白,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为什么在看见宋朝欢,仿佛真的对他毫不在意了的态度时,会那么生气。
甚至把事情弄得,好像更进退两难了些。
余光里,晏峋看见那张宋朝欢一年四季都喜欢坐的竹藤摇椅。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
好像从七年前那个夏夜开始,他就像一台不停运作的机器。
没有一刻敢停下来。
好像一停下来,就会被视作无用,就会被放弃。
他不明白。
明明如今的晏峋,才是对她宋朝欢最有价值的。
她为什么,还是能走得这么心无挂碍。
呼吸有些重,晏峋走过去,坐下来。
这藤椅对他来说有些小。
他单膝弯曲,另一条腿朝前抻着,仰靠在椅背上。
阖上眼。
胃里灼烧般的难受。
他已经很久都不需要喝成这样了,但今夜他面对合作方恭敬斟来的酒,来者不拒到令对方都有些害怕起来。
合作方老总直给诸洋使眼色,想弄清楚是不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周到,得罪了他。
晏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此刻,被酒精迷惑的情绪,不受控地想到了从前在他下车时,就会等在门口的女人。
她不会问他怎么喝成了这样,也没有力气单手扶他。
只会藏不住担忧地靠近他,让他把整个人,都倚靠在自己肩上。
明明是纤弱不过的身量。
却好像自以为能撑持住他。
骨子里的那点恶劣,让他故意将重量压在她身上,慢腾腾地被她撑进主屋,放到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