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勿有大功于家国,但求小恩于君王(第1/2页)
“即便是错了,也能全部推倒重来,不是什么大事。”张居正摊开了王崇古的奏疏,十分肯定的说道。
时间一久,王崇古发现,小皇帝和张居正说话的风格,非常接近。
一旦涉及到国朝大事,都会如此的肯定,不是那种模糊的、让人浮想联翩的套话,很多人都会把这种套话,理解为人情世故。
帝国的决策层说些模糊话,那不是人情世故,是没有政治担当,模糊的套话谁都会说,可担当不是每个人都有。
张居正让游七拿来了自己的印章,而后在王崇古的奏疏上骑缝章下印,还给了王崇古,这代表这本奏疏,张居正真的在支持,而不是口头说说。
张居正人在西山宜城伯府,丁忧之后,朝臣们或多或少都有所顾忌,不愿前来,张居正以为王崇古是来找他下印联名上奏,毕竟办这个事儿,王崇古还缺了点勇气。
王崇古则是在朝堂中,陛下身边,知道自己被张居正不喜,也知道陛下对张居正意见的重视,其实是来询问张居正的意见。
目的不同,但结果是好的。
王崇古和张居正谈起了关于监当官的危害,对于高拱所言,王崇古作为毛呢官厂、西山煤局的督办,再清楚不过了。
王崇古看着张居正说道:“两宋时候,官营勾当,在国朝财经事务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是两宋朝廷财政的主要来源,田赋在两宋的收入不足三成,而商税超过了七成以上,所以两宋不设田制,不抑兼并,国朝仍然富足。”
“监当官的制度在运营中,逐渐暴露出了许多的问题,第一,则是旱涝保收的官营勾当,人浮于事,各级官员尸位素餐,生产效率极为低下,入不敷出,导致只能不断提高垄断货物售价,最后闹到了两百文一斤煤的地步。”
“管理毫无法度可言,没有任何的规矩,一张条子,可能官厂数年经营就毁于一旦,浪费严重,大家都在损公肥私,损公家而肥私门,自古有之,屡见不鲜,这是制度缺失导致的问题,这是坐失,就是浪费和侵占。”
“第三,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僵化变得普遍,僵化就会带来巨大的行政成本、运营成本,就像一条百足之虫,看似活着,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成本如同九天那么高,而僵化最大的问题是,任何技术的进步,都会视为改变,而改变就会造成既得利益者利益受损,技术进步被压制的结果,就是成本的逐步升高。”
“第四,则是在上述原因的共同作用下,官厂官营勾当的商货,价格奇高无比,而百姓们普遍不认可,这个时候,为了能活下去,就要借助行政力量,将所有的商货变成官营垄断特权经济,这个时候,官营官厂勾当就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候,而国朝也变的危险了起来。”
王崇古这本奏疏里的内容可不仅仅说的是监当官制度的好处,还有坏处,以及两宋的教训,作为官厂督办,王崇古对这方面感触极深,所以他一直在鼓励民坊加入到羊毛生意里来,无论是上游,还是下游。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也。
对于官厂也是如此,想要让官厂活下去,内外出入,都要有压力,要刀刃向内,也要不畏惧民坊的竞争,这才是官厂长治久安之道,两宋殷鉴在前,不得不防备这样的事情发生。
高拱听完了王崇古所言,满是疑惑的问道:“你都知道啊,那你还弄这个作甚?!地方多一事,则有一事之扰;宽一分,则受一分之赐。”
“是,这些监当官在你们这些大员面前,温顺的如同家犬一般,可是出了门,面对百姓的时候,那就是豺狼虎豹,那就是魑魅魍魉,能把百姓生吞活剥!”
“你这是作孽!”
高拱谈的是这些监当官们在地方干的那些事儿,什么监当官,不过是官匪而已,打着朝廷的名号,四处劫掠罢了,鱼肉乡民的从来不只有势要豪右,还有各个衙门。
“一个衙门养几千衙役,约束不严,每到夏秋两税的时候,这些个衙役下乡征税,那都要打的头破血流,你这本奏疏,根本就是在为虎作伥!”高拱气急败坏,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走了两圈,气呼呼的坐下。
王之诰一言不发,他觉得高拱说的有道理,百姓背上,压着三座大山,一座是藁税田赋,一座是谷租佃钱,一座是乡部私求,藁税是朝廷的,谷租是缙绅地主的,乡部私求则是地方衙门的走狗。
千年以来,从未改变。
“太祖高皇帝时,在洪武十八年罢天下十八座官厂,与民休养生息,正是此理,我觉得新郑公虽然言辞激烈了些,可这话,不无道理。”王之诰赞同了高拱的说法。
洪武十八年废天下官厂,太祖高皇帝就是看到了两宋的前车之鉴。
张居正则喝了口茶,看着高拱和王之诰说道:“当时太祖高皇帝连做官的找不全,还要用举荐官,这局面一直到永乐年间仍是如此,比如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