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馆,卜大夫恰好在坐堂。 刚给人施完针,就见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还背着人闯进了内室,卜大夫的臭脾气上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声: “卜大夫,这可是我来找您治的第三回了。” 荆燕苦笑着,从大哥背后探出了脑袋。 隔了多日再见,卜大夫心里高兴,嘴上却还是重重哼了声:“是你啊,我山上存的药材被烧了,都没找你算账呢!” 他将银针收拾进针包,就赶过来查看伤势。 见她被放下来,掀开外袍,里面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囚”字,卜大夫眉头一拧,“怎么还吃上牢饭了?” 荆鸿连忙将内室的门关上,“听我妹妹说,您医术极好,向来手到病除,我妹妹身上挨的伤还请您多费些心思,不要留疤才好。” “我知道。” 荆鸿没多说,卜大夫心里也清楚,家中有未嫁女儿的,谁会希望她身上留了疤痕,让夫家平白生厌呢。 “敷了疮药之后,今晚要忍着点疼,明天要是结痂了,就能走动了。” 卜大夫看完,给荆燕留了一帖药,让她索性躺在医馆里休息。 听卜大夫的语气,没什么大碍了,荆燕给自己上好药后,趴在床上对荆鸿道:“哥哥回官驿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能照顾好自己。” 见荆鸿还是不肯走,她便假装生气,“我可托了哥哥事情的。” 荆鸿只得告饶,但还是没抵挡住好奇心,问了一嘴,“你要让我请将军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听你之前说的,是帮忙收到更多军粮?” “差不多吧,如果将军接受了我给他看的东西,哥哥往后的路会好走很多,我们家,乃至整个安平也都会有所受益。”荆燕说得郑重其事。 一旦在奎州开打,这附近的绝大多数农民都会拉去充军,那剩下的农田该由谁来种呢? 农机无疑是战时最适合的人力替代品,所以她想趁这这个天然的优势时期,做一笔大生意。 不靠发国难财这种卑鄙手段,而是让天骁军看到,相比别的屯军卫所,安平才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后备粮源。背靠当今最有威望的军队之一,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而后,天骁军的影响又会反作用到安平与附近县城,有了权威的信赖,她带着自己的合作社,私底下的生意更能打出广告效应,再上一层楼。 所以当下第一步,先要让马将军看到现代机械的先进之处。 原本她就有这个想法,现在多了大哥这一条捷径,可谓是方便多了。只是越亲近的人就越不好糊弄,农机的事情如果告诉了大哥,还不大好交代清楚来龙去脉。 荆燕对这事有些惴惴不安。 “哥哥,如果我有没法跟你解释清楚的秘密,你会……”她想了想,还是没勇气问完。 荆鸿脸色严肃起来,“不管什么样的事,你先告诉我,会不会伤到你自己?” “不会。” “那会害了别人吗?” “也不会。” 荆鸿嘴边微微一勾,像小时候一样刮了刮她鼻尖,“那就不用跟我解释。” “可是你刚刚才问我……”她有些惊讶。 “那是逗你的,”荆鸿笑道,“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一家人之间还要什么交代。” 见荆鸿这样包容,她反而有了勇气,同他介绍起联合收割机、高速插秧机等种种机具的使用之处,二人谈到月上梢头,聊了许多荆鸿不在时的见闻。 见时候不早,她连催了哥哥三四次去歇息,看着荆燕闭眼睡下,声息渐稳,荆鸿才放下心离开,去往天骁军所住的官驿。 然而躺下的荆燕并没有睡着。 也不知道卜大夫给她敷的药是什么磨成的,在伤口上又疼又痒,她闭上眼都能感觉到,那股难熬的疼痛从脊梁直传到她四肢全身,恨不得想立刻抖掉那层敷料。 今晚是个不眠夜。 她从趴着的姿势,微微抬起身,刚想换个动作,另一侧的窗边就传来轻轻的一声: “别动。” 这里可是二楼,这家伙不要命了。 她诧异地看向外,果然是杜行。 他还穿着白日里的一身衣装,还是她给他找来的哥哥的粗麻布衣,青灰夹着一缕缕草黄,又旧又皱,容貌再出众,穿着这样的衣装,淹没在半人高的野草丛里,没有人会注意到,正如从前她认识的杜行一样。 可是,这一夜,他看着很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