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李乐盈甚至能嗅到面前人校服上传来的,皂角廉价的香气。
她几乎是立刻后退一步抬起脸,嘴角扬起最熟练的百试百灵的甜美弧度:“实在对不起,我今天刚转学过来,看到天台锁着以为没人就想来看看,打扰到你绝非本意,十分抱歉……”这一段套话却是流畅有余,真诚就不知有几分了。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这位同学听而不闻,只盯着她的眼睛微抿着唇,冷峻的神色不见松动。
李乐盈心里暗暗叫苦,眼神飘忽不定,一边试图找机会溜向门边,一边继续扮乖:“同学,真的特别特别抱歉,我不是有意的,第一天来学校真的什么都不懂,特别特别可怜无助没有一点恶意的,下次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终于看见此人不再油盐不进,总算是赏脸微微一笑。
李乐盈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微笑真是各种意义上的顺眼至极,这才弯起眼,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紧接着便眼见此人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一边耳朵上挂着的助听器。
李乐盈原本三分最多的歉疚立刻飙升到了十分。她想也许这里是这位身有残障的同学整理心情的地方,自己贸然打扰实在是很不该;同时隐约觉得自己情急之下过快的语速,甚至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冒犯。
她难得陷入了沉默,天台上便只能听见飒飒风声。她在记忆中翻找起自己当志愿者时曾学过的几个常用手语,但众所周知,任何形式的语言只要不常用就很容易遗忘得不留一丝痕迹,她搜肠刮肚也只想起怎么表示“我”和“你”。
她十分为难地捏着衣角,指了指自己,真心实意地九十度鞠躬并维持了一小段时间,试图表达自己真挚的歉意。
但世事难料,意外才是人生的主旋律。赶夜路又早起,在校长室等着的时候早饭也不太方便吃,等有机会了早已凉透难以入口,在校园闲逛的时候便被挑剔的大小姐顺手丢了,更别说刚刚还又是爬楼又是撬锁。
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起身时李乐盈发现自己的偏头痛好像又犯了,右侧头部的某根神经狂跳、带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身形跟着一晃。她定了定心神,十分勉强地站住了,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他显然也察觉到她的异状,皱着眉比划了些什么,但李乐盈完全看不清,神情十分茫然难受的样子。当然,看清了也看不懂就是了。李乐盈顾不得形象,双手撑在膝盖上缓了缓,慢慢直起身准备告辞。尽管头部的神经痛还在不知疲倦地发作,但她也不愿继续打扰。
她正准备去被自己扔在门口的书包里拿些纸笔写字好好道歉并告别,没想到的是,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住了她,指了指她的头,又指了指钟楼下的小沙发。
好像是让她去休息?李乐盈眨眨眼,对这位有些特殊却也面冷心热的新同学很有好感。
他见她没有动作,非常干脆地走近一步搀起她的臂膀。李乐盈从善如流地把身体重心倾向了这位善解人意的大好人。
被扶着走了几步,又力度很小心地让她慢慢坐在了沙发上,李乐盈整个身体陷进沙发里,非常满意地眯了眯眼睛,慵懒的样子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太阳底下打盹儿的小猫。很不错,虽然有点旧的样子,但很柔软很干净,隐隐约约萦绕着阳光的暖香,让她几乎瞬间放松了心神。
等她回过神来,便看见已经显出几分青年高大身形的少年略显局促地蹲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竟然还在刚刚把她的书包提来了。
李乐盈缓过来一点,很快弯腰从没装几本书的书包里翻找出了她常用的小记事本,翻过前面几页,刷刷写起来:“首先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把自己的沙发分给我!你人真好,我刚转来还谁也不认识呢,我叫李乐盈,方便的话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然后便转过本子和笔,向少年递了过去。
少年很快接过了,左手食指从这行不长不短的句子上一字一字划过,似乎在她写得龙飞凤舞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用并不太顺手的姿势很认真很缓慢地写了两三个字,然后展示给她看。
一笔一画的三个字,“傅卫军”。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轻轻念了出来,顺着两人之间挺近的距离,非常自来熟地凑到少年戴着助听器的耳边。隐约察觉到傅卫军身体微僵,她顿了顿,笑着用很缓慢的语速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经过短暂的交流,李乐盈得知这位确实是她同校的同学,不巧二人不仅并不同班,甚至他还比她大一岁高了一级。
她十分可惜地叹气,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万分伤心地写:“好吧,我本来还想跟你当同桌呢。不过我们课余的时候可以来天台这里一起玩呀,对吧,这么有缘分要好好珍惜才对!”并一个简笔画的美乐蒂小兔哭哭的表情一起交给傅卫军。
傅卫军看了看,神色有些为难的样子,没有立刻答应。李乐盈脸上可怜的神情立刻变作泫然欲泣,她叹了口气,把本子抢回来,力透纸背地写:“我知道你为难,唉,毕竟也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