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从他身上滑落下去的竟是瑞雪裘。
他愣住。
“醒了?”
声音从一旁传来。
沈怅雪偏头一看,竟是钟隐月。
钟隐月就坐在断木上,正是他的旁边。
钟隐月眼角带泪地打了个哈欠,瞧着也是刚趁机打了个盹。
沈怅雪怔怔地:“长老,您怎会在此处?”
“找你啊。”钟隐月说,“我交代完事儿,回头一看你没影了,就问了人。他们说你出来了,我就出来找你了。”
钟隐月说着,从断木上下来,站起身道:“我出来一找,看见你已经睡在这里,怕你着凉,就把裘衣给你了。”
“……您不必如此费心。”
“说什么呢,我只对你这么费心。”钟隐月走到他身前,“别人想给我钱让我费心,我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别有负担,我自己就乐意操心你。”
沈怅雪苦笑一声。
他张嘴刚要说话,钟隐月又说:“我马上准备去会会那只兔妖了。你既然提不起劲,身子瞧着也还不大好,就别去了,留在这儿吧。那件毛裘就留给你了,你刚刚睡得浑身发抖,定是此处风大吧,别受
了寒。”
沈怅雪腿上还盖着他的毛裘。
沈怅雪忙道:“长老莫要如此,我受不起。”
“都说了,我是自愿的,我乐意。”钟隐月说,“别有负担。”
沈怅雪面露难色:“可我……”
他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话才出口了个头,便立刻低下头去,瞧着蔫极了。
他是真受不起。
钟隐月看明白了。
他轻笑一声:“你啊,就是被人压久了,觉得自己就是什么都不配。”
沈怅雪一怔。
“被人踩在脚底下呆得太久,别人对你好都太难得,你就心里受不住,总觉得别人对你好都得明码标价才行,你必须得回敬给别人些什么才算好。你自己没付出就得到这么多,你就不安,就害怕。”
“可是别人若是真心对你好,本就不会要求你回应什么,我只想让你好而已。”
钟隐月蹲了下去,面对着他道,“从现在我的身份来说,我是你宗门的长老,对你好理所当然;不看这层身份,我是最喜欢你的,看不得你受苦受冷,对你好更理所当然。”
“我什么也不要你的,你在这儿待着就好了,衣服裹紧点儿。”钟隐月拍拍他,“等我解决完事情,我就带你回家去。”
语毕,钟隐月站起身来,笑着跟他挥挥手道了“拜拜”,起身离开。
沈怅雪坐在原地,懵懵地消化了半晌钟隐月刚刚说的话。
他头还痛,一时明白不了多少,但看钟隐月起身越走越远,沈怅雪就赶紧站了起来:“长老!”
钟隐月停在原地,回过头。
“我跟长老一起去。”
沈怅雪说。
钟隐月露出错愕的神情。
“啊?”他愣愣地,“你当真要同去?”
沈怅雪点点头。
不知为何,钟隐月看起来十分担忧。
“不碍事的,你就算不跟着去也无妨。”钟隐月有些慌张,“我会把邱戈和窦娴也带走,到时候回去,我会说你去帮我巡守结界了,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躲着的。”
“我本就不该躲着。”沈怅雪说,“一只兔妖而已,还不至于要我躲起来。长老当真不必如此可怜我,我与长老同去吧。”
沈怅雪态度坚决,表情也同样坚决。
钟隐月看出是说服不了他了,暗暗叹了口气。
“好吧,”他松了口,“但你决不能逞强。”
沈怅雪笑了,点点头:“长老放心。”
看着他笑,钟隐月脸上的担忧更甚了。
青隐在此时很是时候地出来了。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在他身后停下,道:“玉鸾,是时候了。”
钟隐月回过身,见是她:“他们回来了吗?”
“华药门的,一刻钟前回来了。”青隐说,“一回来就又在哭惨了,早些收拾了吧。”
“好,劳烦师姑
了。”
青隐并不回答,转身就立刻幻化成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穿着华药门的一身玄衣,亭亭玉立,一头乌丝长长垂下,五官小巧而无辜,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然而与之相反,青隐的表情透着一股“姑奶奶很强”的凛然英气之感。
“师姑,表情往回收一收。”钟隐月提醒她,“你这不像可怜的灵修,看你这脸就是谁敢踩你你就揍谁的。”
“你少管我,有这张脸便足够了。”青隐说,“行了,你且去那处候着吧。”
青隐回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