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很久的风突然又起了,松树枝随风晃动,似有似无的触碰到楚蘅芜满头珠翠。她及肩的耳坠轻轻晃动,耳坠上的珍珠晃动间发出
叮咚轻响。
女为悦己者容,这珍珠耳坠一直是她的最爱,今日为了见肖檐特地带了出来,如今倒显得有些讽刺了。
“殿下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肖檐抬头,却在看到楚蘅芜微微泛红的眸子时,眸光一滞。
楚蘅芜双手扒着马车的窗边,指甲无意识的在上面剐蹭,上好的木头被刻下一道道划痕,她自己却没有感觉到痛,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肖檐看到了她被崩断的指甲,却没有上前,而是略显疏离的继续道:“臣家中已有妻室,青梅竹马,琴瑟和鸣,望公主收回成命!”
砰的一声,马车上原本好好的夜明珠骤然落了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昨夜春雨刚过,地上的泥土松软,那随珠很快就沾上了众多污秽,最终停下了肖檐的脚下。
明珠蒙尘,肖檐弯腰将夜明珠捡起,又用袖口将上面的污秽擦干净,伸手递给楚蘅芜。
楚蘅芜看着他,没有伸手接。
略微迟疑了一下,肖檐迈步上前走到窗边,再次将手中的夜明珠捧出。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又显修长,一只手能能将她后腰扣住,极有安全感,如今夜明珠在他手上,倒是极美的一副场景。
楚蘅芜握着窗沿的手一松,伸出手,却没有去拿珠子,而是一巴掌扇到了肖檐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地方更为明显。
肖檐猝不及防的被打,睫毛微颤,却不恼,手中的夜明珠依旧举在原地等她来拿。
她这一巴掌丝毫没有收敛力气,隐约感觉到掌心微麻,再加上她本就细皮嫩肉,掌心立即红了一片。
楚蘅芜眼眶发酸,直接忽视了他掌心的夜明珠,嘲弄道:“你不喜欢我直说便好,不必编造这样的谎话。”
肖檐苦笑,摇了摇头:“臣没有说谎,家中确已有妻室,正在荆州。”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肖檐被打的偏了几分,却哂笑道:“殿下手不痛吗?”
“肖檐,那这一年来你在做什么,戏耍本宫?”楚蘅芜只觉得可笑,就算肖檐想要拒婚,也不至于是这样荒唐地理由。
肖檐回过头看她,反问道:“殿下认识的人不在少数,大业历史上不止有一个公主会养门客。”
“你觉得你是本宫的门客?”楚蘅芜被气得眼睛发痛,一把拽过肖檐的领口,恼怒道:“谁家的门客会那般近主人身的,肖檐,你招惹了本宫现在又想轻而易举的甩开,你当真以为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吗?”
看着这样的楚蘅芜,肖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民间有句话,叫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平日里脾气那么好的寿阳公主,真生起气来也是不好惹的。
肖檐的心很平静,这一日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他利用楚蘅芜站稳跟脚,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不会娶她,只是为什么现在却心乱如麻呢。
见他很久都不说话,楚蘅芜力气骤然一松,觉得实在是无趣。
“夜明珠已经蒙尘,我不要了。”楚蘅芜抬眸,声音清冷:“但是肖檐,你招惹了我就不是那么好甩开的。”
闻言肖檐不语,目光深远的看向远方。
或许连楚蘅芜自己都不知道,他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了解她,因为深知她心软的本质,所以才欺负她。
是了,就是欺负。肖檐双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夜明珠,心想自己真是卑鄙无耻的无可救药。
马车的车轮声响起,绿倚冷冷的坐在马车前方瞪他,面露鄙夷,就连一向喜欢粘着他的翻雪都没有下马车,而是安心的窝在楚蘅芜怀里。
肖檐目送马车远去,低头看向手中的夜明珠。
珠子上面的污秽早就已经被擦拭干净,他袖口处已经满是尘土,明明珠子还好好的,凡是她不要了。
“明珠染上污秽便不要了,若是人呢...”肖檐盯着珠子自言自语的一句,随后自嘲的笑了。
今后怕是没有寿阳公主的撑腰了,不过没关系,他早就已经站稳了跟脚,肖檐这样想着,却感觉心中仿佛漏了一个大洞,呼呼往里面灌着冷风。
景阳宫
楚蘅芜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赐婚的圣旨被扔在地上,上面的玉玺印章露了出来,十分刺眼。她想将这圣旨收起来,只要看到这圣旨就会想起肖檐,所幸眼不见心不烦。
绿倚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悄无声息地将圣旨捡起来,抿唇道:“公主何必为狼心狗肺的人伤心,是他肖檐没这个福气。”
屋子里的安神香被点燃了,楚蘅芜缓缓抬头,不甘心道:“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那我们就告诉陛下,让陛下治他的罪,不过是个大理寺少卿,难道还要忍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