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发家晚,住得也离孟家王家远一点儿。好在地方离县衙远也有远的好处,张家的宅子比起孟半烟家里要宽敞许多。
前后三进带东西跨院,还有个小花园,一半种着花草一半种着药材。平时都是张莺儿亲自带人打理,看上去十分精致。
进了张家,孟半烟几人就被管事领着穿过花园往后院小花厅里去,张家招待亲近的客人向来都在小花厅,张杨这是把示好的姿态给做足了。
孟半烟十二岁以前忙着玩儿,剩下的时间大多都是在胡吃闷睡,进学读书也只为习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家中没人逼着她非要学成个才女。
十二岁以后忙着活下去,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么才能让外人知道孟半烟这个人靠得住,同她做买卖不会亏得血本无归。
脑子里时刻都是银钱算计,看书多是看有用的能用上的,管着家里也只要求干净整洁奴仆们不吃里扒外就好。像张家这样的闲情逸致,是没有过的。
但平时绷得再紧,到底还是个年轻女孩儿,进了张家花园孟半烟就有些看花了眼。伸手这朵花上摸一摸,那株草上碰一碰,看得领路的管家心中只咋舌。
就这么个还没成家的女娃儿,就敢出门替自己母亲来提再婚的事,要不是自家真碰上了,说出去谁信呢。
到了小花厅,三家人都是奔着成事而来,孟半烟坐下便直入主题,把来意说了。
简而言之便是自家出孝了,没打算把亲娘困在宅子里守寡一辈子。知道你家一直有结亲的心,所以上门来问问这事能不能成,要是能行,就把事办了吧。
孟半烟主动上门自然要摆明自己的诚意,话说完又从翠云手里接过一个长条匣子,打开来里面是几张契书。
“家中只有我与我母亲作伴。母亲这些年守寡不易,这是我替母亲准备的嫁妆,二百亩药田和一个跟药田紧挨着的庄子。
当初我娘嫁给我爹时带来的嫁妆大件基本没动过,经营这些年出息租子也攒下一些,到时候一起带过来还算我娘的陪嫁。
嫁妆里有些首饰布料样式不时兴的我会都换新的,家具在我家用了这么些年,有些坏了有些旧了。除了我娘睡惯了的架子床,其余的一概都准备了新的。”
孟半烟把匣子里的地契和房契摆出来,又另打开一张折好的单子递给张杨,让他仔细看清楚。
“张叔叔,明后两天是寒食清明,衙门里的大人们怕是不得空,你我两家也各有各的往来交际要忙。这个时候去衙门办事不方便,也不招人喜欢。”
“过了清明,等衙门里孟主簿那儿得空了,我会去找他拿我娘的放妻书。有了放妻书,我亲自送我娘回外公家。到时候张叔叔若想结亲,可带着媒人上门去。
只有一件事希望张叔叔能做到,我娘不是那等娘家不要婆家不管的人,您若是真心求娶,三书六礼各项礼节都不能少,不能因为是二婚就马虎潦草。”
孟半烟把亲娘当嫁女儿一样,为的就是王春华再嫁过的日子能舒心,“要是委屈了,我还能接我娘回家。她就算不是孟家的娘子,也还是我孟半烟的亲娘。”
现在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时候,既是要娶妻,便不能怕麻烦更不能怕有些话不好说,这会儿不说清以后吃亏的都是王春华。
张杨知道孟半烟是个厉害泼辣的性子,却怎么也没想到能强势到这个地步。
原以为今天她和王春喜、王苍一起过来,她顶多也就是做个见证,没想到王家叔侄才是来凑数的。
王苍已经听愣了,一双眼睛看看表妹又看看张杨,怕表妹说话太直惹张家不喜,又仔细看着张杨的眉眼表情,要是真有不耐烦这事可就不成了。
王春喜也好不到哪里去,来的路上自己信口开河跟侄女说的那些话,此刻回想一下活像是个笑话。
随即又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自己这侄女已经是能在知县摆酒时得着一个席位的人,怎么可能还是当年那个事事要依赖人的小孩儿,到底是自己想岔了。
被孟半烟先发制人镇住了的还有张杨,双手捂着脸狠狠搓了几把,他没推拒孟半烟递到自己手边的单子,而是仔仔细细看过了想明白了,才思忖着开口。
“这一百亩药田,是你孟家的产业,你就这样拿出来给你娘做嫁妆怕是不妥,孟家族老们会有意见,到时候争执起来你夹在中间难做,你娘也不舒服。”
王春华的嫁妆多多少少张杨不在意,自己不是十七八岁要父母出钱出力给自己娶老婆的年纪,不管是聘礼还是成亲之后过日子,都是他自己做主。
他不想白占孟半烟的便宜,从一个没了爹的孩子手里拿地,说出去寒碜。况且他更怕王春华误会,觉得自己仗着年长欺负了她女儿。
“孟家我当家,我说了算。我爹、我爷爷去世孟家族老都没能拿我怎么样,不过一点田地我自然有处置的权力,张叔叔不用在这件事上担忧。”
孟半烟不肯让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