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关系却闹得十分僵,甚至萧尚书几度将裴光庭这个兵部侍郎引进的人才尽数送出长安,做了外职。
这样两个人同拜副相,岂不又是一对杜暹、李元纮那般的“掐架相公”。
高力士是一心向着李隆基的,凡事于国无大害、于圣人却有利,他都愿意一力护之。索性叹口气,弓身出了勤政务本楼,在化雪的冷天儿里慢慢挺直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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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光庭做了宰相,这对裴家来说可是大喜事。
崇仁坊内,宴席的喜庆之意眼瞅着要溢出坊门了,裴稹却不在府中陪客,而是躲到了李白的小院里偷懒。
一脸颓相的裴三郎鞋底靠近炭炉,等着炉子上的酒温热,已经打起盹来。
七娘正专心地用火钳翻动着烤栗子,像一只等吃食的小松鼠。她见裴稹和李白的酒已经热了,又太占地方,索性敲了敲炭炉边:“裴三稹,李十二白,你们的酒好啦!”
宛若一位辛勤的食堂大妈在喊号子。
李白差点被逗得呛住,咽下嘴里热乎乎又甜糯的板栗,伸手去拧她耳朵:“胡闹,怎么称呼三郎呢!”
七娘知道李白没使劲儿,却还是做作地龇牙咧嘴:“那还不是他们都叫你十二白,我想喊得亲近些,才叫裴三稹。其他人求我我还不乐意喊呢。”
说到这里,七娘又有些好奇起来:“师父,你们名字都是单字,才会十二白、三稹的这样喊。那要是双字呢?比如陛下,难不成是喊李三基——”
“基”字念到一半,七娘的嘴就被两只大掌慌忙捂住。
裴稹那点瞌睡也被完全吓醒了,又爱又恨地捏着七娘脸蛋:“你这丫头是真敢说啊!”
七娘瞪他一眼,待撞上李白凶巴巴的视线,连忙低下头,软和着声音道:“我错了,师父。”
裴稹心软,见不得小娘子这般,也跟着求情和稀泥。
李白便幽幽道:“七娘什么德性你还没吃透吗?认错比谁都快,一旦有机会,她下次还敢,皮且厚着呢!”
“师祖说了,我这样的性子去军中才不吃亏。说不准还能建功立业呢,”七娘插空小声为自己找补。
李白有些头疼:“……别提你师祖。”
自从七娘扎了他的腚,裴旻再喊他练剑,便也会进行这般魔鬼训练,逼得他剑技短期内提升了一大截。
裴稹闻言,跟着七娘乐起来,方才郁郁寡欢的样子也一扫而空。
李白这才端了酒碗与他碰杯,问道:“怎么,今日裴府宴席上的御赐名酒不好喝,跑来我这儿讨酒?”
裴三郎苦笑:“旁人不清楚,你还不知晓吗?我阿耶此时拜相,可算不得一件好事。”
李白用无声表示了对裴稹这话的认可。
炭炉上的栗子壳烧得爆开,发出一阵脆响。须臾,烤栗子的香气就扑鼻而来。
七娘慢悠悠剥开个红壳毛栗,犹豫了一下,递给裴稹:“别怕。贺家阿翁跟我说,他的天塌下来,有张九龄在前头顶着呢。你阿耶也找个天不行吗?我看张家阿翁就很不错嘛!”
裴稹乐了:“张相公听过这话,不知作何感想。”
事实上,裴光庭还真考虑过这件事。
张九龄是张说走后的“文学派”主心骨,值得托付;而宇文融一派有李林甫在,裴光庭断不能融入。最重要的是,李林甫近日升任了刑部侍郎,这人生性阴柔,工于心计,裴家有大娘子武氏这层关系在,免不得会被他算计。
李白明白过来裴稹心中所虑,问:“前任张相公与宇文融,究竟因何事对上的?”
“听我阿耶说,两派关系完全破裂,是因为吏部铨选的‘十铨’问题。”裴稹掰着脑壳,把他知道的那点陈年政事都抖搂出来,讲给李白和七娘听。
原来,自太宗朝起,吏部铨选便有一套固定的三注三唱程序。
因为需要从每年的十月持续至次年三月末,耗时太久,工序复杂,已然压得吏部有些喘不过气来。到了开元十三年 ,当今陛下东封泰山,铨选一再延误,宇文融便出面请奏,分吏部为十铨。
“十铨”以礼部、刑部、工部尚书、右散骑常侍、户部侍郎、蒲州刺史、魏州刺史、荆州大都督府长史、郑州刺史、怀州刺史十人分掌,试判之后再入禁中,在御前直接决定人选。③
主打一个谁都拥有参与感,独独吏部被排斥在外。
“总之啊,就是宇文相公身兼数职,权位甚重,还公然插手吏部铨选事宜,动了已故张相公的地盘,就……嘭——炸了。”
裴稹总结完毕,已然明白,他们裴家的路,早就被陛下给算好了。
李白笑呵呵盛了两碗酒:“不过都是盘中棋子,何必再自困呢。来,先为今日的裴相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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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声起,开元十七年悄然而至。
这一年,在整个盛唐史上都拥有完全不同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