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看到底天下有没有人能将那既不爱风花雪月、又不屑权力欲望,成天自视甚高游戏人间的骄狂货色给收入囊中。”
“只可惜,那月华城主实在不是个美人,不然可能还真有一线希望。”
宣萝蕤:“都说丑,可还有那么多人念念不忘。都说丑,燕王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巴巴贴过去?我看啊~”
她说着,忽然古怪一笑。
赵红药好奇她笑什么。
宣萝蕤:“一直听我娘说,咱们西凉王许多地方,好像同‘何大人’年轻时还蛮像的。”
“该不会,也要走上何大人的老路?”
……
乌城,江上。
既是要“图穷匕见说正事”,慕广寒觉得,他至少该礼貌性地从宿敌怀里爬起来才是。
不然成何体统?应该是要爬一下的。
爬……
唉,算了,还是躺着舒服。反正燕王又不至让他色令智婚,什么样的大道理劝诱,他左耳进右耳出就是。
对面,乌城水坊沿岸,灯火通明。
河口向外延伸。一边通往仪州,一边通往乌恒与洛州,河上船只往来繁忙。
燕止:“你看,这乌城地界,本是四通八达,又气候宜人。占着整个洛州最好的土地,人口城建却与之全不相宜。而据我观察,乌恒其他许多城镇甚至包括州府郢都,都有同样问题。”
“明明之前,月华城主曾多次建议乌恒侯,要‘以路称城,以城称地,以地称人,以人称粟’。城邑的兴建,得与交通便利、土地大小贫瘠、人口粮食多寡互相适应。他若听你的,此城早不该如此,而该是整个洛州最为繁华的港口销金窟才是,不知能多赚多少钱?”
“如此浪费,实在可惜。”
慕广寒:“……”
他确实曾给卫留夷提过建议,让他发展这乌城。只是他的提议虽是长治久安之法,短期免不了需要建设、又需一些人迁居,而卫留夷爱民如子,从不肯“劳民伤财”,又哪里肯听他的?
燕止:“别人不听,自有人听。月华城主如是有空,可来西凉内陆转转。”
“这些年里,西凉内地新起众多城邦,每一座都是按照月华城主的意见,丈量、筹划、梳理过河流交通,才兴建的。足以保证城镇人口粮食数量适宜,百姓安居。”
“贫瘠之地也按城主以前教别人的方法,开了运河,荒地变良田,内迁百姓耕种得宜、吃穿不愁,也全是托了月华城主的福。”
“更有……”
他低身,伏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兵起,非可以忿也。见胜则兴,不见胜则止’,我也学会了。”
慕广寒:“……”
这也是以前他教别人的。战事之中无论何时,绝不意气用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这招,西凉王一直在用。
慕广寒一直以为是燕止自己格局高、想得开。毕竟见事不妙就逃跑这事,对于越是常胜有名、有自尊与骄矜的将领,越是比登天还难。
万万没想到,竟是把那么多他一直以为说了没人听的道理,拿来学以致用!
他,低估西凉王了。
真的低估了。
慕广寒垂眸。他本以为,无论今日燕王怎样游说、说个天下来,他也绝对不会有分毫心动。
谁能想到,他摆出来的,却是这些。
燕止:“不止,还有许多。”
“比如月华城主的因地制宜、丰土施肥之法。西凉腹地贫瘠,但经过几年养地,如今已有沃土,这些年南征北战迁过去的百姓,都可繁衍生息。”
“……”
“天下皆知,西凉铁骑骁勇、所向披靡。然而我族虽英勇善战,放眼望去,却无一人擅长‘生息经营’。”
“燕止一直以为,以月华城主之才,既是乱世之中杀伐果决的名谋强将,亦是盛世之中统筹天下的王佐之才。”
“若有城主在侧,西凉从内而外必能焕然一新。而以西凉战力,想必也能如城主灯中所愿早日‘天下一统’。”
“所以……”
“我究竟有哪里不好?哪里不合月华城主的意?”
“我可以改。”
“既然这么些年,城主也并未觅到得意主公,何不考虑西凉?”
“……”
“是嫌我在西凉根基不稳?”
“那若是我回去速速平了内政之乱,断绝雁氏血脉以绝后患,城主考虑来么?”
“又或是,听闻我曾杀降屠城,生性残忍?”
“燕止以为,乱世之中杀戮难免。若能屠一城降十城,早日以杀止战、平定天下,让百姓不必再遭战火、颠沛流离,一些非常手段,不能算作污点。”
“当然,城主若觉得是污点,我也可以听城主的,一并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