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心底怎么想，又怎么会都跟陈醉讲呢。阿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睡着。自来京，看着平日里松松散散，可实际上行止均是谋而后动，谨言慎行。唯独陈醉是个意外。最近愈是跟陈醉往来的频繁，二夫人估摸着起了疑心。这断然是不行的，放任二夫人怀疑，指不定哪天就得给陈醉收尸了。后面应该怎么做，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阿月反复推演，后来脑子想的乱了，索性爬起来，点了烛火，拿纸笔一处处算计，临了远处传来的鸡鸣，推开窗，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阿月长吐了口气，将桌上那一叠字迹潦草的稿纸尽数丢进了火盆中，丝丝缕缕的暗火侵蚀着纸张，慢慢活跃起来，火簇抖了抖，一跃而起，烧的热烈。
阿月起来煮了饭，跟陈醉吃过，揣了装着蚊蚋的小罐子，跟陈醉知会了一声就回相府了。
到了相府先去二夫人处报了个道，二夫人嫌弃的看看她，道：“你逛花楼就算了，现在还学会金屋藏娇了。”
阿月闻言，好在心里有所准备，痞笑道：“这您都知道啦？”
二夫人鄙夷的瞥了她一眼道：“我就是不稀得收拾你。”
若是阿月刚来相府的那会儿，敢在外面养人，二夫人一个不顺眼，让人暗中做掉也就做掉了。这大半年处下来，可能是阿月咋呼又跳脱的性子让她一成不变的乏味的日子有了些乐趣，可能是阿月从迷沼而来，牵连起了年少时的记忆，人老了，就特别容易怀念往事。也可能是阿月已经是她这么些年来，在这些不成器的小辈中算是还能看的一个，二夫人渐渐生了将衣钵传给阿月的想法。巫蛊一脉，多不长寿，即使现在有阿环，留给她的时日也不多了。再寻一个合适的人的几率很小，她等不起，相府也等不起。现在就是缺一个契机来确定阿月是干净可信的。因着这种种，二夫人并不愿意与阿月闹起来，所以也愈渐纵容，不过是养个人而已，派去的人也盯着的，只要两人没那苟且之事，就先由着吧。总有人回来收拾。
阿月腆着脸笑道：“那可是个宝贝呢，你派点人帮我护着啊。”
二夫人啐了一口道：“呵，还宝贝，等我儿回来，你有本事也当着他这么说，看他不打断你狗腿。”
二夫人没好气的看了看阿月，继续道：“别说我事先没提醒你，你先前日日痴缠着我儿，我儿虽没言明，我这个做娘的也约莫看得出来，他可是上了心了，你若是对我儿无意，还痴缠戏弄，你这条狗命，谁也保不了。你若是对我儿有意，赶紧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都处理掉，等我儿回来脾气起来了，可就没什么好结果了。”
阿月点头：“四哥回来前，我肯定处理掉，现下还是要再留些日子。”
阿月神神秘秘的拿出装了蚊蚋的小罐子在二夫人眼前一晃，笑道：“嘿，猜猜这是啥？”
二夫人看了一眼，完全没有猜的欲望。
见二夫人不捧场，阿月也不气馁，自顾得意道：“这可是含了催星见的血喂出来的蚊蚋！”
“然后？”听见催星见，二夫人有了点兴趣。
阿月接着说道：“我得先看看这蚊蚋养出来的蛊，能否如同长寿蛊一般控制随心，效果如何。”
“再然后？”二夫人挑眼看她。
阿月伸手一招，阿环跃了过来缠绕在她手腕间吐了吐蛇信子。
“然后若是有效，那跟长寿蛊所差，也就是蚊蚋寿命的问题了。”阿月扬了扬阿环缠着的手腕，笑着道：“听我师父说，我等研习巫蛊之人，寿数不长，唯有掌门例外，多也是阿环常伴其侧的原因。阿环能令人长寿，对蚊蚋约莫也有些作用，得琢磨一下方法。”
二夫人闻言，眼睛一亮，说道：“随心蛊，也得有阿环之血才能炼制，母蛊亦是长寿，这条思路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可以试一试。”
阿月洋洋自得道：“对吧！我就是个天才！”
二夫人见着阿月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少有的没有一巴掌糊过去，心里有些安慰。她那不成器的师妹，选的徒弟本事没几分，对巫蛊的心念是有的，也肯静下心钻研，也算没选错人，交于庸才之手，平白辱没了灵蛇一脉。
“所以啊，你挪几个人帮我看着点我宅子，他眼睛看不见，别让人坏了我心血。”阿月央求着二夫人道。
二夫人看了眼阿月那谄媚的样子，嗤笑道：“不就是个药人，之前给你你还不要，怎么？家里的还没外面捡的好用？”
“那不一样，”阿月摇摇头道：“我那是人家心甘情愿的，我也没下狠手，不算害人。”
二夫人白了阿月一眼，本事没学成，假模假样的仁善倒是学了十成十。
“那你把人接回来，省得两头跑，也不嫌折腾。”二夫人说道。
阿月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道：“我倒是也想过，不过回了府里，四哥少不得就知道了。我拿人炼蛊，四哥若晓得了，会不会怕我，不喜我？”
……年少时曾以为他真心待自己，必是不会忌讳这些，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