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复活,两面宿傩都会游刃有余地激怒二人。
“老子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难杀。”
“轰——”
“虽然是虫豸,顽强成这样倒也挺让人刮目相看。”
“轰——”
“你们太弱了,没意思,反正都是手下败将。”
“……”
夏油杰按住五条悟即将抬起的胳膊,摇摇头:“冷静一点,这是最后一个了。”
面前被‘苍’炸开的大坑,深不见底,几乎要凿穿地心。
两面宿傩的每一句话,都能精准踩到令五条悟发怒的点上——虽然对方所述的内容是如此荒谬、离奇、不可思议,简直像喝醉之后的胡言乱语,很大程度上,纯粹是为了挑衅而挑衅。
最后一个盆栽也没能支撑多久,同样被打碎。
两人相对着沉默。
夏油杰:“你认为,宿傩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
五条悟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手掌缓缓地贴上胸口,手指收紧,拽住衣服,将自己的腰背拉得佝偻。
“但是……”
胸腔内像是在经历一场暴风雨,风和冷冰冰的雨水,正在猛烈捶打着,噼里啪啦地发痛。
“总觉得……也不全是假的。”他说。
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他的分离焦虑相当严重。
源柊月站起身就想问‘你要去哪里?’,往外走就想拉住他‘不许去’,说了明天回来提前开始担心‘真的吗?还会回来吗?’,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不断地想‘他在哪里?是不是要永远离开了?’。
如同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在笼子里来回踱步,一种精神上的刻板动作。
哪怕源柊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依旧放不下心。
手指牢牢相扣、皮肤贴在一起交换体温,还是觉得距离他好远。
像掬起一捧水,马上就会从指缝中流失,握得很用力也没用,不从指缝间逃逸,等到太阳出来,也会用蒸发的手段把他抢走。
每分每秒,惴惴不安。
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收起尖锐的爪子,摆出无害的表情,黏糊糊地喊‘小源同学’,然后顺理成章地得到安抚。
放任自己的想法,那是控制狂吧?会被讨厌的。
“他不愿意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五条悟低落地说,“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明明都交往了……”
“我对此也有很多疑惑,”夏油杰缓缓开口,“既然如此,不如……”
“——向他问个清楚。”
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坚定。
在无关紧要的时候,充当笑嘻嘻又好说话的人渣角色,源同学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想去哪里就陪他去哪里,在不知道具体计划的情况下,哪怕是叛逃这种荒谬的要求都能点头答应。
反正他们是天之骄子,是最强,咳嗽一声
,半个咒术界发生地震,玩脱了刹不住车也有能力为他兜底,于是随意放任,悄悄默许,恣肆纵容。
而眼下的情况,显然超出了安全放松的范畴。
一直握在手里的利刃,头一回调转方向,对准了源柊月自己,他们说——
……
“要说真话哦。”
请求的语气,温和的声音,仿佛正在循循诱导。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沉甸甸地落在源柊月的肩膀上。
“……”
救命啊。
源柊月暗叹。
他非常想在地上打个滚,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你们宁愿相信两面宿傩的鬼话也不愿意相信我,真是看错你们了!好伤心!’……但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插科打诨能混过去的。
“啊,对了,忘了说。”五条悟回头,征询夏油杰的意见,“既然是游戏的话,应该有奖励和惩罚环节吧。”
夏油杰:“是这样。”
五条悟:“说谎的孩子,该如何处理呢?”
夏油杰状似苦恼地笑道:“是啊……”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客厅内隐隐回荡,像陡然响起的琴音,演奏着令人不安的轻快旋律。
“怎么办呢……”
五条悟望着他,歪了歪脑袋。
没有怒火,没有责怪,不存在任何负面情绪,似乎只是单纯地思考并疑惑着。
“……嗯、想到了。”
他的尾音上扬,愉快极了,提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不讲真话,就不放你出去好了!”
“……”
源柊月瞪大眼睛,确认一件事:他没开玩笑。
就这么兴高采烈地把人身监禁威胁宣之于口,而将这句决定脱口而出的瞬间,对方看起来十足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