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修士呼吸都停了:“你——”他可能想说你疯了,但出于不知来由的恭顺或者惧怕,他的话断在了这里,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你这样太会不会太冒险了?”
“放她离开了才是冒险。”六层的修士方才可能还有一点点的迟疑,语气淡然下藏着点飘轻,这会儿说话却已经有斩钉截铁的气势:“她回了元家,我们才是危险了!”
沐寒听闻还有人要过来,打算暂时压下这口气,不惹更多争端,以免引起他人注意。但随后又听这两人要算计旁人,言谈间杀意浓厚,心思又定不下来了。
若什么都不做,就眼看着这两人琢磨着害人,心里想着总觉得过意不去。
但谁又知道来的人是个什么成色?
高阶修士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人那么多,各个都跑了,她未必记着我们。”
“可只有你推了她,不是吗?”六层修士像是受不了高阶修士的假惺惺,直接拆穿道:“你还指着她没多留意你?没你那一推,我们何至于背上偌大祸患!”
普普通通推一下又哪来的祸患?
——又是移祸惹来的冤孽?
沐寒心里倒是更想出手了。除却自己并非不能自保,却眼看着这两人害人,心中大感不妥外,一则想找那高阶修士报前日移祸之仇,二则不想让那被害人再被这罪魁祸首算计一回。
只这人身份听着不简单,若本就不需要她出手帮忙……
没等沐寒多想,那边有了新的动作:“你去把她引过来,她一到我便勒破这药袋,她也不过炼气期,沾上这毒,必死无疑——便是有法子克制,也得空出手来服药,你我大可趁此时机将其诛杀。”
刚刚恰说到高阶修士痛处,高阶修士无言以对,只涨红了脸说那人或许撒手锏众多,不好对付;另一人便取出特意炼制的毒囊,提出以陷阱毒害那人。
沐寒看着那土黄色的毒囊,只觉得自己又孤陋寡闻了。
“这药袋里的药液精炼了几十次,若是掺在食水里,炼气期修士,毒死百十个都不在话下,这样烈的毒性,不经稀释,无论是吸入还是沾上肌肤,都足以致人死命。如今只能拿来给你平息事端!”
高阶的修士早就面红耳赤,闻言只能道:“她身上物资我一概不要,待回去,我另寻十枚毒性妖丹谢你。”
两人商议定,那高阶修士便离开去诱那人过来,另一人将毒囊小心翼翼地放在落叶野草之间,显然对其中毒素也是万分忌惮。
留下的人显然也是颇具身家的修士,他放出一根细细的牵引丝,那牵引丝随灵力而动宛若活物,若非沐寒早知他要做什么,她是决计不会看出那里有条丝线的。
牵引丝像发现猎物的毒蛇,一圈圈缠上毒囊,那修士手中握着牵丝的一端,运起龟息法门,在较远处埋伏起来。
无论是毒药,还是那看上去就不简单的细丝法器,还是能让沐寒完全感觉不到他的龟息法门,都在提醒沐寒,这个人,不好对付。
沐寒为另一个人提了口气。
不过……那个人真的会追着高阶修士过来吗?
沐寒想想,却觉得有那样前因在,两人又同是炼气高阶,那人身上似乎也有颇多保命的宝物,若换做自己,是肯定要追着报这坑害之仇的。
而且……若是怕其间有诈,她很可能会追着前面人的步伐落脚。
她看着隐没在草丛与枝叶中的毒囊,心中忽然起了个颇狠的念头。
不多时,那高阶修士已然回到附近,他身上看着狼狈了许多,似乎被好几个法术打中过,跑得慌慌张张,显然是将人引回来了,不然也不必如此装模作样;沐寒看不到追击者模样,却悄悄从神秀塔中出来,专注守着毒囊。
高阶修士马上就要踩到毒囊上,却忽然汗毛倒竖,像在与他不祥的预感呼应,整整三根锥尖石刺在这一霎那如春笋般破土而出。
隐于暗处的始作俑者,在时机的选择上显现出了极度精于计算的老辣,石刺再早刺出一点点,都不会将他逼到避无可避的境地。
他本来就是想实打实地踩过那个毒囊。
他没有任何办法拔高身体或收回、偏转那只踏出的脚。
哪怕他摔倒,都很难在一瞬间把身体摔到碰不到锥尖的地方。
锥尖冒出土地、扎破毒囊,毒囊是特制的药袋,一被扎破,毒囊中的药液四处飞溅,紧跟着一只脚踏在石刺上,被占满毒液的石刺洞穿。
高阶修士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顾不得留意四周,甚至感觉不到脚掌被洞穿的疼痛。对死亡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他伸手就想找百解丸试图暂时遏制一下毒性的蔓延,但毒性迅速发作,从抬手的那一刻起,他的肢体就已经因麻木而迟缓。
后脑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的意识在下一刻彻底消失——一根金系灵力凝结的金刺,在他试图寻药保命的空档里贯穿了他的颅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