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知道这一点,但不妨碍赫莱尔嘲笑他,也不妨碍布鲁斯理亏。
也不妨碍对这一切感到莫名其妙的安妮塔。
她仔细用视线摩挲了一遍赫莱尔的脸,随后恍然:“原来是那晚的入侵者先生,你可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稳住拉米温那个蠢货吗?”
果然被看见了,动态视线优秀得出奇啊。
“忽悠他有什么难的,你都忽悠十年了不差这一天。”
“你知道的不少啊。”安妮塔说道,随后粲然一笑:“老城区的防空洞环境怎么样,我可是特意叫施工队提前一天挖断了几根承重柱。”
“……我说我们怎么那么倒霉,真是心机深沉,比不过比不过,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情报。”
两人一来一回,倒是叫布鲁斯显得像是后来的人。
而布鲁斯正在通过两人的话一点点填补事情的全貌,他愕然发现安妮塔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伪造谎言,即使只是一个非常巧合的偶然,也从来不会放松警惕。
安妮塔说:“有情报有什么用,真相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了,它唯一能证明的就是你的无力和弱小。”
赫莱尔则自顾自地自我介绍:“请叫我真相的挖掘者,致力于捡起于尘埃中的每一片故事拼图。”
——已经乱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了。
安妮塔开始不耐烦,她瞥了一眼布鲁斯。
“如果不动手的话,就离开这里吧,我的时间要到了。”她淡淡开口,下了逐客令。
布鲁斯问:“什么意思?”
安妮塔没有回答,她想要让布鲁斯杀掉他的愿望落空了,但她也不是疯癫到必须要一个璀璨的灵魂陪葬才肯罢休,只是死前一个无伤大雅的尝试罢了。
或是一个疯子的恶趣味,因为漫长的时间几乎抹杀了她的正常感情。
而无论成功与否,未来的哥谭都再也与她无关。
女人没有声音,布鲁斯却明白了。
借来的刀,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这是一个可怜人,却不无辜。
这场持续十年清醒的噩梦也该到了终结的这一天。
女人红裙似血,妖冶美艳。
她起身走向那场属于自己的迟到的葬礼。
安妮塔端起桌上的酒,走到窗户边高高举起,刺眼的阳光透过红酒的反射落入她的眼中,安妮塔看见了一轮红黑的太阳,像是挂在天空的黑加仑。
她笑了。
这杯酒
敬安妮塔,敬一个刽子手,一个复仇者,一个绝望的普通人。
敬落日与晨曦,敬毁灭与新生,敬最后一捧洛玛丽丝玫瑰。
然后
“敬这操蛋的世界。”
嘭!
高楼之侧,猫头鹰如影随形。
而布鲁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支线任务——烈火玫瑰(完成进度100%)】
【我曾经祈祷,主啊,请予我仁慈。】
【后来,我叩向撒旦,抓起了屠刀。——安妮塔·布莱克】
*
布鲁斯追求的正义是什么样的正义,说实话,赫莱尔也不清楚,而安妮塔后面自证的罪状虽然大部分都掺了水,但非要是说有不少人曾因她而死一点错都没有。
干干净净独善其身,无异于慢性自杀,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对于一个韦恩来说,想要执行正义其实很简单,只要进入GCPD拥有执法权,后台庞大的布鲁斯甚至可以直接干掉法尔克内而不会受到任何明面上的苛责。
可是即使是把哥谭所有的犯罪分子统统击杀,难道就能让哥谭重获和平吗?
天方夜谭。
布鲁斯之前之所以如此偏执,是他以为哥谭真的已经烂到没有拯救的必要了,当所有人都成了魔鬼的仆役时,快刀斩乱麻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操作,只有肃清一切污泥才能带来生机。
可是安妮塔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在哥谭,有多少人是被活生生逼上绝路的?
长久的压抑与麻木会摧毁一个人的内心,它将人由内而外瓦解重塑,敲敲打打改造成适应这个世界的形状,适应性是人类比任何生物更能主宰世界的理由之一,在此刻却显得尤为可悲。
直截了当的暴力可以拯救更多的姓命,却拉不回他们坠向深渊的心。
布鲁斯不能让哥谭的人们认为这座城市在被一个执掌杀戮之权的私人审判者保护着,这才是对于司法体系最大的嘲讽与放弃。
哥谭需要的不是什么秩序重塑者,它需要一根旗帜,一盏提灯,一把炬火,需要无尽黑夜里的一个永远屹立永远闪烁的道标。
而这注定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征程。
赫莱尔站在他身后,久久不